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仿佛看到了母亲哭红的眼睛。

后来的事，是顾斯年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感知。

苏以安因为精神鉴定结果被免于刑事处罚，顾弥生出面向法院提交了谅解书。

苏忍冬给了母亲一笔钱，让她带着苏以安远走国外好好疗养。

而他的母亲，那个盼了五年才等到儿子苏醒的老人，在他死后不到半年，就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她看着顾弥生怀里的“亲孙女”，颤抖着签下了遗嘱，将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她……

将所有剧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顾斯年只觉得一阵荒谬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张了张嘴，竟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世人都说原主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来就握着一手好牌，人生顺遂得像被命运格外偏爱的宠儿。

而苏忍冬，那个出身一般、背负着家庭重担的姑娘，总是被贴上“不被命运眷顾”的标签。

可现在看来，谁更倒霉还不一定呢！

原主这算什么？

深情错付，被枕边人和亲弟弟联手算计，连个名义上的女儿都盼着他死，最后落得个尸骨未寒、家产旁落的下场。

这运气，简直倒霉到了祖坟冒烟的地步。

此刻顾斯年正躺在病床上，在心里把这糟心的剧情翻来覆去地吐槽，试图消化这惊天霹雳般的真相，耳边却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病房里原本低低啜泣的女声猛地一顿，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

紧接着，一道冷冽如冰的男声划破了短暂的寂静，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笃定：“你果然在这里！”

苏忍冬显然也没料到男人会突然出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颤抖：“弥生？你怎么来了？”

顾弥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大步流星地走到病床边，目光像淬了火的利刃，死死锁在苏忍冬泪痕未干的脸上。

他二话不说，伸出手，用指腹带着薄茧的拇指和食指，狠狠捏住了苏忍冬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将那小巧的下颌骨捏碎。

“你哭了？”顾弥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尾音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为了他？苏忍冬，你清醒一点！不管你为他流多少眼泪，他现在躺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密密麻麻的疼。

这个女人，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哥哥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她就不能转过头，好好看看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