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陶陶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随后又被投入沸腾的岩浆。那个露出的“峰”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高跃峰的名字、妻子反常的沉默、近乎失态的离场、以及那个她讲述过的,被撕碎情书的篮球队长的屈辱瞬间,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的锁链,勒得他几乎窒息。
那张藏在钱包夹层深处的旧卡片,带着稚嫩的笔迹,像一把生锈的刀,将他先前对高跃峰的所有满意和欣赏彻底剖开,露出内里最残酷的真相。
这个衣冠楚楚、谈吐得体的新同事,就是当年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少女鹤鹤捧出的真心撕得粉碎,给她留下第一道深刻伤痕的男人!
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愤怒,对高跃峰当年卑劣行径的怒火,以及对方竟能若无其事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荒谬;心疼,如同被剜去一块肉般尖锐的痛楚,为了鹤鹤刚刚经历的那场无声的精神凌迟;还有一种沉甸甸的理解,为何她那一刻的脸色会那样苍白,声音会那样干涩,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立。
他缓缓放下那杯已经冰凉的茶,动作前所未有的沉重,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杯壁,如同触碰到鹤鹤此刻的心境,客厅里暖融的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愤怒指向鹤鹤,只有一种排山倒海的心疼和保护欲,他大步走向主卧,步伐沉稳却带着急迫,一把拧开了门锁。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半掩,鹤鹤果然没有躺在床上,她跌坐在门内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像一只被暴雨击垮、无处可逃的雏鸟,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细微的、极力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如同一根根细针刺在陶陶心上。
看到这一幕,陶陶的心彻底碎了。
“老婆……”他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他没有质问,没有惊讶,只有全然的理解。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在鹤鹤面前的地毯上,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拥入自己宽阔而温热的怀抱。
“呜……”身体被熟悉的、坚实温暖的气息包裹的瞬间,鹤鹤一直强忍的堤坝彻底崩溃了,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唯一的避难所,猛地将脸埋进陶陶的胸膛,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痛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要将积攒了十余年的委屈、恐惧、以及刚刚重新经历的巨大尴尬和难堪,全部随着泪水倾泻出来,“……是他……高跃峰……就是他……呜哇……”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让他进门了……”陶陶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痛楚和自责,大手一遍遍安抚地、用力地摩挲着她僵硬的脊背,“怪我……都怪我……”他的吻不停地落在她的发顶、额角,每一个吻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他在,他知道了,他完全站在她这边。
“吓坏了吧?心里特别难受是不是?”陶陶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在哄受惊的孩子,“都过去了……我在呢,现在有我,谁也别想再欺负你。我老婆这么好,是他当年眼瞎!是个混蛋!”
鹤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在他怀里拼命点头又摇头,眼泪迅速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灼烫着他的皮肤,也灼烫着他的心,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陶陶没有再说什么空洞的安慰,只是任她尽情地哭,用最坚实的拥抱和无言的陪伴消解着她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等她的哭声渐渐从嚎啕变为低抑的啜泣,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他才稍稍松开一点,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颊。
“看我。”他用指腹极其温柔地,一下下擦去她脸上汹涌的泪痕,深邃的眼眸如同沉静的港湾,清晰地映着她红肿的双眼,“听我说,这事翻篇了,我保证。”
鹤鹤吸着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还有未散尽的恐惧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