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寅时。
“小娘子,天光了,卯正将至,去乐营的轿子在后门候着。”门外传来清亮的呼喊,是分给夏有米的小丫鬟新荣。
她昨日早早被夏有米打发走,新上任便不用干活,回通铺睡了个好觉。
连昼吟的丫鬟新荷深夜回来,跟醒着的姐妹们说了什么闲话也不知道,吵不醒她。
新荣只牢记妈妈说的,伺候好弥夜姐姐,将来出头也能有她好日子过。就无需其他心思,稳稳过好当下就够了。
她对弥夜姐姐有自信,说的只是献才艺,她们在阁楼上下跑腿了几年,还能不清楚什么调子拿捏人心。
要的就是浑然天成的不服从,还是献人。
新荣还庆幸自己和新荷一起选上当贴身侍女时,新荷嘴比她还快,跟了昼吟姐姐。
她是一边高兴又一边生闷气。
什么眼神?
她们都听说过男人喜欢倔的,暗自攀比过将来哪位更出挑。但新荷明显会错了意,这个“倔”根本不是指事事反抗,还什么都得出头。
而是一种内劲,心不甘不愿,但无奈身躯受限,不得不从,再落下两行美人清泪。
嘶!
新荣只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
一想到弥夜姐姐也对她这样,就恨不得以身替代那些客人,用他们口袋里的银子,替姐姐交了“倍身钱”后脱籍,关起门来独自欣赏。
她可真是喜爱极了那股气息。
“吱——”
随着一声门开的响动,新荣幻想中清冷仙子般的香味儿迎面吹来,伴着寒风凛冽,让人骤然从梦境回归现实。
如月般皎洁的人儿就在面前,肤色苍白却透着美玉的质感,也没有描眉敷粉点唇,比之特地学过的明艳装扮,要多出些干净和纯真。
漂亮杏眼微垂,看向了新荣。
“弥......娘子!”新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错开眼之际就看到门内窗户正大开着。
她一下恢复胆量,有些焦急。
“小娘子,这大寒的天,怎能让冷风进来!着凉了怎么办?大夫开的药难喝又用。”
新荣示意夏有米自己要进去,没被拦住。
但当她踮起脚准备关上窗时,一道带着冷香气息的身躯靠近,越过她将窗合拢。
“来。”
夏有米并未解释动机,她虽然没让人伺候,但无论梳洗用具还是垫肚子的点心,都被新荣一大早就安置在卧房旁的隔间。
她起身后可自行取用,既没有被提前吵醒,也不会面容尴尬。
这会儿,
新荣握着点心犹豫道:“娘子您担心我矮小,会坠下去才帮忙关窗户的吧?还有点心,一定是想我再壮实些。”
夏有米没说话,新荣又劝道:
“娘子,您也多少吃一口吧。”
“不吃。”夏有米实在没胃口,“另外,做好分内事,不必谄媚。”
新荣一噎,看姐姐说得认真,随即又笑着应下来。
夏有米能观察到,这个小丫鬟对她有额外的崇拜,眼神如看偶像一般爱怜,行为上处处呵护,但让她提前休息,或不必跟风说一些空话套话她也能接受。
算是一柄双刃剑,偏向利好。
对方不是爱说奉承话的性子,勉强处起来会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