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加拉德这般英勇无畏，能力超凡的英雄，在恐惧之眼这片无比混乱的虚空战场上，有着太多太多。
但是哪怕再卓越的星际战士，只要没有到基因原体这个层次，面对源源不断涌来的亚空间恶魔时，依然只能做到延缓死亡的到来而已。
随着加拉德战死，他所在的战斗集群也是宣告进入毁灭倒计时。
暗黑天使们利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各种遗物武器、战争型铁人、所有虚空战舰，以及他们自己的生命，将第一批亚空间恶魔的势头硬生生遏制了下来。
犹如海啸般的恶魔军团，如同撞上了岸边的礁石，虽然礁石也被撞的粉碎，但海啸的走向也是不断分散，失去了摧毁一切的威势。
而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汇总到了莱恩庄森的面前，成为了这位基因原体面前的又一份最新的战争情报。
全息星图上，原本代表第一道防线上十三个暗黑天使战斗集群的深绿色标识，此刻已尽数化为刺目的红色残影。
它们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湮灭在代表混沌魔军的猩红潮水之中。
情报官低沉而肃穆的汇报声在偌大的指挥大厅回荡：“……确认，所有前沿战斗集群信号丢失，那些战斗兄弟已经为帝皇献上了最后的忠诚。”
大厅内的暗黑天使们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连沉思者计算机运行的嗡鸣都似乎低沉了几分。
十三个战斗集群，数以万计的原铸阿斯塔特，数百万忠诚的辅助军和不可计数的战争机器。
他们是第一军团最锋利的矛尖，如今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尽数折损在这片恐惧之眼的边缘战场。
站在全息星图前的莱恩庄森，面容如同卡利班大理石雕刻而成，没有丝毫波澜。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快速扫过星图上敌我态势的变化，冷静地分析局势。
“牺牲已经铸成事实，他们的奋战并非徒劳，混沌先锋的锐气已挫，其进攻轴线呈现分散趋势，为我方调整部署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雄狮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战术推演结果。
“为帝皇与人类尽忠，是暗黑天使与生俱来的荣耀。”
然而，站在莱恩后方的卢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微不可查的细节。
他与莱恩共同度过的岁月，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为久远。
他看见莱恩那覆盖着精工动力甲的手指，在战术桌面扶手上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他看见莱恩那宽阔的肩膀闪过一次极其短暂的僵硬；
他更看见，在莱恩目光扫过那些湮灭的绿色光点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隐晦痛楚。
卢瑟沉默着，他了解莱恩，胜过了解他自己。
莱恩并非无情，恰恰相反，他那卡利班骑士的骄傲与对军团子嗣的责任感，都远超常人。
他只是习惯了将一切情感锁在冰冷的理智与职责铸就的铠甲之下，如同受伤的野兽，只会选择在无人窥见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这份如常的指挥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压抑。
“命令，”莱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第二序列战斗集群，由阿斯特兰统一指挥。”
全息星图随之变化，代表第二道防线的、更为密集的深绿色光点开始被标注和连线。
“作战指令如下：”
“一、各战斗集群立即出发，接替原第一道防线阻击区域，以战斗巡逻编队形式，对分散之敌进行机动猎杀与区域围歼。”
“二、作战核心转为‘弹性防御’与‘迟滞作战’。充分利用战斗月亮残骸区、小行星带以及预设雷场进行梯次阻击。”
“三、与战斗白矮星要塞及其他战斗行星建立实时通讯协调网络，若是选择撤离，可自行与其汇合。”
莱恩的命令清晰而精准，每一个环节都考虑了战场变量，既给予了前线指挥官足够的自主权，又确保了战略目标的达成——在给予敌人持续放血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第一军团的骨干力量。
这不是溃退，而是一只攥紧的拳头，在给予敌人一连串迅猛打击后，有条不紊地收回，准备着下一次更致命的挥击。
“卢瑟。”他唤道，声音低沉。
“我在。”卢瑟上前一步。
“通知多恩，第二、第三道防线压力将显著增加，让他的人做好准备。”
“明白。”
卢瑟领命而去，他知道，莱恩不需要，也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安慰。
他能做的，就是协助这头雄狮，竭尽全力打赢这场战争，让那些逝去的灵魂，不至于白白牺牲。
……
“莱恩的崽子们，在那些该死恶魔的冲击下死伤惨重。”
“他们都是好样的，但我们芬里斯人也不是孬种，卡利班人能够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身为基因原体，黎曼鲁斯同样有着对战场信息的最高权限，他也能够看到暗黑天使安排在战场最前线的战斗集群一个个的暗淡熄灭。
这意味着成千上万的暗黑天使，以及更多的凡人战士，已经为这场战争献出了生命。
黎曼鲁斯敬佩他们的献身，但同时他也是升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太空野狼和暗黑天使，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亦敌亦友的特殊关系。
暗黑天使能做的，他们太空野狼也能做到。
现在第一军团为人类流血，第六军团自然不可能让莱恩之子们独享这份荣誉。
随着狼王的咆哮声在通信频道内回荡，所有的太空野狼们也是此起彼伏的嚎叫起来，向他们的主君回应。
“这便是鲁斯向我们许诺的伟大狩猎。”
“这是伟大的狼之时刻！”
在狼王的身旁，永远忠诚的比约恩也是放下了自己的成熟和稳重，回应了鲁斯的呼嚎。
“大人，让我们全军出击吧，那些亚空间恶魔组成的浪潮已经在暗黑天使的防线上被冲散，现在正是时候，我们可以趁乱出击，在它们的背后闹个天翻地覆！”比约恩和其他的几个狼主请命道。
鲁斯摩挲着那把帝皇赐予给他的酒神之矛，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这把武器，但是此刻，他又需要这把武器的强大力量。
芬里斯之主身为觉醒了亚空间本质的原体之一，他能够发挥的力量远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
当他全力发动自己本质带来的灵能力量时，所有的科技武器，诸如爆弹枪和等离子手枪就已经失去了价值，因为这甚至比不上鲁斯随手释放的灵能闪电来的威力巨大。
而哪怕是原体使用的近战武器，例如鲁斯的霜刃战斧，海妖之噬链锯剑，往往也无法承受原体的伟力，一旦注入太多的力量，这些由凡俗之物打造的装备便会崩溃瓦解。
只有酒神之矛，这把由帝皇亲手锻造的强大武器能够完美的承载鲁斯的力量，并且将他的灵能振幅放大。
若是寻常时刻，鲁斯哪怕不需要发挥自己的全力，也足以应付大部分的情况。
但在这场混沌已经不顾一切反扑的决战中，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都是应该被紧紧抓住，并且放到牌桌上的底牌。
“时刻保持冷静，比约恩。”
“我们三个阿斯塔特军团都处于第一道防线，而这第一道防线，承受压力最大的是暗黑天使，其次是钢铁之手，而我们太空野狼最大的任务就是找到敌人的软肋，并且打断它们的脊椎！”
“在没有找到隐藏在混沌魔军中的高价值目标之前，我们不能随意妄动，否则就是在空耗我们的力量。”
鲁斯聚精会神的看着战术星图，并且结合莱恩传送过来的战争情报，分析着敌军下一步的动向和战略意图。
“混沌四神的魔军都聚集了起来，形成一股合力来向我们发起进攻。”
“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必然需要一个统一的大脑进行指挥和控制，否则光是它们自己内部爆发的矛盾，就足以让它们陷入停摆之中。”
“我们的大脑是莱恩，那敌人的大脑又是谁？”
鲁斯也是深谙战争之道，虽然不如莱恩，但是放眼整个银河之中，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莱恩的统帅才能？
他将自己的心态重归平稳，不被外在的压力所干扰，几乎完全投入到了分析之中。
“到底是谁在统御混沌魔军？四神的首席大魔？混沌战帅阿巴顿？还是那几个叛变的原体？”
搞清楚敌军主帅这个问题，对于战争而言，重要程度甚至能够排在前五，毕竟摸清这个问题，就能够间接的确定对方的战术风格，个人习惯，进而预测下一步战争的走向。
“不会是阿巴顿，这家伙出身影月苍狼军团，就算现在已经创立了黑色军团，但是昔日荷鲁斯给他留下的印记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够洗干净的。”
鲁斯快速的翻阅着暗黑天使那边传递过来的遭遇战信息，从敌方的动向中寻找蛛丝马迹。
“那些沦陷在混沌魔军进攻下的战舰集群，并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斩首战术使用痕迹。
敌军似乎更喜欢利用亚空间巫术强行破坏盖勒立场，并且打开传送通道，随后让恶魔大军直接进入战舰内部大肆破坏。”
“也不是欧米冈那条该死的九头蛇，在剿灭密教事件后，他就和阿巴顿一起消失无踪，似乎已经置身事外，不再插手人类和亚空间的战争。”
“如果是他的话，那他标志性的潜伏渗透，间谍破坏战术必然会被发现，而不是这样简单粗暴，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强行猛攻。”
鲁斯自言自语道，他身边的比约恩等人也是顺着原体的思路慢慢思考，很快也得出了相似的判断。
“至于四神的首席大魔，它们的可能性就更低了，至少想让其中一方彻底的慑服其他三方，这实在是太困难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鲁斯长舒了一口气，确定了内心的那个想法。
比约恩见自己的基因之父似乎放松了下来，于是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