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闾设局,欲离间臣与江南世家间的关系。”裴皎然顿了顿,喉头发紧,“臣为自保,假冒殿下笔迹,擅自盗用东宫印玺。”她以额触地,冰冷的地砖贴着她的额头,“昨日邀请他们赴宴。臣假借殿下之名行事,以胁迫他们不追究他们在吴王府的人入狱一事,继续与臣合作,支持殿下。”
柔和的嗓音落在耳际,太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裴皎然来回踱步,欲言又止。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太子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衣袍摩擦的窸窣声。他虽然知道这个臣子胆大且行事无忌,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这般胆大包天。
抬头飞快地瞥了眼负手踱步的太子,见太子双唇嗫喏,裴皎然继续道:“臣也是别无选择,才出此下策。”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请殿下放心,臣必将倾尽全力让江南世族和士人,全力支持殿下,不有二心。”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裴皎然伏在地上,能感受到太子目光中的震惊与愤怒。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她知道,此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太子的脚步声停了。裴皎然能感觉到他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成败在此一举,她必须让太子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裴皎然知道,她正在走一条危险的独木桥,而桥下,是万丈深渊。
太子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坐回案前,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盯着裴皎然,目光锐利如刀,似要看穿她的心思。
“裴皎然,”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可知伪造东宫印信、假借孤的名义行事,是何等大罪?”
裴皎然伏地未起,声音却异常镇定:“臣知罪。但臣更知,若不如此,贾公闾必会借机离间殿下与江南世族,使殿下大业受阻。”
太子眯了眯眼,指尖微微一顿。他自然清楚贾公闾的想法,也明白裴皎然所言非虚。但此事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会牵连东宫。
“你如何确保,那些人不会反咬一口?”
“因为他们不敢,而且臣已经销毁了所有证据。”裴皎然终于微微抬头,眸光冷静而锐利,“臣已安排妥当,他们若敢攀咬殿下,只会自取灭亡。”
太子盯着她,忽而冷笑一声:“你倒是算得清楚。”
裴皎然不卑不亢:“臣所做一切,只为殿下。”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唯有烛火摇曳。良久,太子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稍缓:“罢了,此事孤暂且按下。但若再有下次……”
“臣绝不敢再犯。”裴皎然立刻俯首。
太子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裴皎然行礼起身,转身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她知道太子并非全然信她,但至少,他选择了默许。而且这也是她递给这位未来新君的把柄。
走出东宫,晨光已洒满宫墙。她深吸一口气,眸中冷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