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赴宴?”裴皎然神色如常,语气中却带了丝质疑,“你难道没看出原正则,是想趁机夺权么?金吾卫中有贾公闾的人,而你是神策军中最大的变数。你若不在……”
“我若不在,他作为内侍监有权力直接掌控神策军。”他感受到这位权臣流露的不满,心底那一丝倔强染上眉间,“只是原正则这几日在神策军的走访宴请并非无效,已经有不少人接受过他的馈赠。你常与我言,司马家是如何阴养三千死士的。他司马家任三年中护军,知晓这三年武官选拔,能够让多少郁郁不得志者,达成所愿。故此有晋一朝的中护军,不再有选拔权。原正则如今恩惠虽小,却也足够让一部分人替他卖命。”
“呵。”裴皎然的手自然环住他脖颈,轻轻触碰他的喉结。薄薄的衣料抵挡不住逐渐升高的体温,她勾了勾唇,“看样子郎君,还是记得我说过的话。可眼下太子即将离京,若你又不在神策军中。我手中一无禁军,二无武库,对方一旦矫诏。你我怕是要魂丧渭水,做那第二个曹爽。”
李休璟把裴皎然的脑袋摁回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温和,“昔年曹爽分明有赢的机会,可偏偏要信司马懿。当时桓范献司农印给他,若他当时挟天子奔许都,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而嘉嘉以你的聪慧,即使没有我,也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中。”
“司马懿指洛水背信弃义,更无忠可言,致使有晋一代以重孝为典范。”迎上李休璟深情款款的目光,裴皎微微一笑,“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又即将离开长安。如今禁军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我都不知道。眼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也只能耐心等着。可宫墙之高,我又不得不提防。所以我上书太子,建议他把三省副手和司农寺、户部一块带出去。只要他们不在,麻烦便小很多。但我没想到,郎君这会出问题。”
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李休璟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今日也只是想看看原正则到底想做些什么。”李休璟目光依旧温和,“如今神策左右两军有不少人,对他夸赞有加。今日宴上他亲自敬酒,可惜已有人告知我他在酒里下毒。故此我只能将计就计。”
听着李休璟解释的话,裴皎然眯眸。若有所思地望向他俊朗的脸庞。
“既然如此。不如暂时让他尝尝大权在手的滋味。”裴皎然一笑,慢悠悠地开口,“郎君何不如借故装中毒,暂不理会神策军中事务。”
“可若是如此。他岂不是更有机会掌控整个神策军上下?”李休璟问道。
裴皎然挑眉,“郎君曾统领数万之众,岂会不明白驭心之道。司马师任中护军的时候,司马懿亦在为曹魏南征北战。若没有并肩作战的经历,否则光凭提拔的恩惠,又岂会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卖命。”抽回手,手指停在李休璟眉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单凭区区恩惠,又怎么会让所有人为此抛家弃业。”
其实这件事情说严重,也不严重。她不觉得原正则能够掌控整个神策军。毕竟一个军队的归属感和忠诚如何,绝非一次战斗和一点恩惠就可以得到体现的。只是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也是在蚕食她在禁军中的力量。虽然可能无关痛痒,但还是要小心应对。
“你是希望我装病,实际上暗中行事。”李休璟闭目一叹,“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闻问裴皎然莞尔未语。
过了好一会,裴皎然才开口道:“让贺谅和冯元显替你盯着右神策军。”
柔和的声音落下,唤来一声极轻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