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走出大殿后,魏帝缓步走到窗前。窗页微启,夏阳炽烈,目之所及,是云舒云卷的天边。时不时有飞鸟从他眼前的天空中振翅飞过。
叹了口气,魏帝颤颤巍巍地走到案几前,提笔写下几字。
“把孙韶风喊来。”魏帝冷声道。
未几,原正则把孙韶风带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孙韶风,魏帝面露笑意,“你走一趟集贤院。让阎画直给朕把纸上的内容画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纸上的内容,也不得擅自拆开,你可明白?”
瞥了眼身旁的原正则,孙韶风垂首,“奴婢明白。”
“好孩子,去吧。”魏帝道
这厢裴皎然刚回到中书省,还未进去,便被请去了政事堂。
如今的政事堂冷冷清清,书吏坐在门口打盹。迷迷糊糊间见一袭绛紫色从面前飘过,慌忙睁开眼,正襟危坐。
听见脚步声,上首的贾公闾抬头,“裴相公倒是好。大笔一挥,把副手都派了出去。我和岑公都不及你年富力强,能大权独揽。”
“二公能力在我之上,何必妄自菲薄。”裴皎然莞尔一笑,“再者也只是少了三个副手,又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你我亲力亲为,也能体验各种乐趣。”
贾公闾想要发动高平陵之变,那是门都没有。眼下虽然太子不在长安,但是只要职能重要者也跟着他一块出去。即便贾公闾和吴王合谋攻入皇宫,挟持魏帝,那么在礼法上终究是师出无名。算是给太子留下翻盘的机会,只要太子不犯蠢。
听着二人的话,岑羲眼帘微掀。只怕裴皎然这一招,让贾公闾傻眼。三省的长官现在都是独苗,而偏偏立储这样的诏书,必须所有人都到场,画押签喏。可那些人都被派出去,那么贾公闾在赢面上便输了一筹。
“只是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和吴王又皆不在身边,实在是……”贾公闾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吴王殿下孝顺。虽在养伤,得知陛下身体不适。日日面朝长安方向,跪地祈福。”
听至此处,裴皎然颔首,寒湛目光仿佛两汪冻泉,映出贾公闾裹挟着浓烈恶意的攻势。
贾公闾此言,并没有为吴王求情,而是很聪明地展现吴王的孝顺,试图给吴王加上纯孝的名头。因为她作为臣子,不能阻拦天家父子相见。尤其是在天子尚有能力,且储君不在的情况下。她若是阻止成年皇子,入宫为皇帝尽孝,便容易遭人非议。
他这一招可谓阴狠,裴皎然不仅没办法拒绝,还必须派人把吴王接回来。
“吴王殿下腿上有疾未愈,不适合长途跋涉回来。”喝了口茶,裴皎然舒眉道:“再者这蜀王、汉王和梁王俱在,倒也不需要吴王殿下带伤侍疾。若是让陛下瞧见吴王的伤,岂不是徒增伤心。”
政事堂内的熏香袅袅升起,裴皎然指尖轻叩案几,茶盏中的水面荡开细密涟漪。贾公闾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像蛰伏多年的老狐终于露出獠牙。
“裴相公此言差矣。”贾公闾捋着胡须,声音温和,“吴王虽伤在腿,但孝心可嘉。陛下若见爱子如此,说不定龙体反而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