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长姊远在武威镇守,不得抽身。否则今日我们娄家三姊妹便能齐聚一堂,说说体己话了。”
说话间,她向身旁侍立的月姝略一颔首。
月姝即刻躬身,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木盒呈上。
娄昭君亲手打开盒盖,顿时一片华光溢出。
盒中是一套完整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头面,包括发冠、掩鬓、花钿、耳坠,那宝石颗颗都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殷红纯正,在日光下折射出浓郁而炽烈的光彩,一望便知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是柔然那边进献的贡品,据说是来自极西之地的珍稀宝石,我一见便觉其色正质纯,华而不俗,最是配你。”
娄昭君的声音温润,却特意提高了些许,确保周遭近处的几位宗室王妃和重臣夫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将目光从头面上移开,再次落回窦夫人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语气转而庄重:
“窦将军国之柱石,忠勇无双。当年数次大战,都是将军身先士卒;此后镇守并州威慑宵小,更是功勋卓著,陛下倚为长城。而夫人秉德清贞,持家有方,堪为命妇典范。”
她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朗声道:
“太子日前还与朕说起,他少年时初学骑射兵法,根基皆是窦将军亲手所授。
将军于国于储君,皆有大功。此等忠良,朝廷岂能相负?我今日以此微物相赠,略表心意,望夫人勿要推辞。”
娄氏激动得双手微颤:
“殿下厚爱,臣妾愧不敢当。窦家上下誓死效忠陛下和太子殿下!”
娄昭君微微颔首,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她并未立刻言语,只将目光再次投向月姝。
月姝会意,躬身退下,片刻后指挥另两名宫人合力抬上一口衣箱。
箱盖开启,内里并非寻常可见的绫罗绸缎,而是叠放整齐的织物,光泽温润。
“这是江南送来的云锦,”
娄昭君起身,步履从容地行至箱前。她伸手,轻轻抚过最上层一匹月白色底、织有云霞暗纹的料子,感受着那异常的细腻与滑糯:
“取材自吴郡精选的顶级蚕丝,每匹需由技艺最娴熟的织工十余人,费时数月方才成一匹。其质地轻柔若无物,透气散热,触肤生凉,最适合给年幼娇嫩的孩儿们裁制夏衣,不致闷汗生痱。”
她话语温和,如同闲话家常,然而字字句句所透露出的珍稀,却让在场每一位贵妇都听得心头发热,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流光溢彩的锦缎:
“江南物阜民丰,能工巧辈出,陛下素来重视与江南之地往来通好,既为民生,亦固国本。”
娄昭君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我等虽深处后宅,亦当体察圣意,顺应时势。
今日园中相聚的,都不是外人,这些料子,便请诸位各自带一匹回去,亲手一触、一用,便知其中分量。”
她话音落下,月姝即刻领着宫人们开始依序分发。
首赏便是尔朱英娥。她当即敛衽下拜:
“妾身谢殿下厚恩!这般光润的织锦,一瞧便知是江南上品。殿下时时惦念我等,实是六宫之福。妾定不辜负殿下心意,回去便裁衣上身,不负这千金难求的好料子。”
紧接着是韩智辉,她含笑接过,柔声道:
“殿下真是有心了,连这般新到的花样都先紧着咱们姊妹。妾瞧着这水波暗纹,真是越看越爱。”
郑大车闻言,侧身轻笑,接口道:
“昭仪好眼力。依妾看,这纹样正合昭仪清雅气质,陛下若见了,必定欣悦。”
随后是几位手握实权的勋臣夫人。几人更是深深福礼:
“臣妇等叩谢殿下重赏!殿下今日所言,字字珠玑,臣妇谨记在心,归府后定当一字不差禀明夫君,恪守圣意、不忘殿下点拨,绝不负陛下天恩!”
一时之间,园中谢恩之声此起彼伏。娄昭君安然受礼,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景象,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