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落,霞光映照着整座城市。
醇亲王载沣乘坐着青布马车缓缓的游览着整座城市,车轮碾过碎石子路的声音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厮福庆掀开车帘,一股混杂着异味、煤烟与市井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爷,咱们这是要逛遍整座天津城吗?"福庆轻声问道。
载沣没有答话,只是轻轻颔首,目光却透过车帘的缝隙,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初见端倪的民国新城。
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给天津卫的街市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而一盏盏新式的煤气路灯已次第亮起,在渐暗的天幕下连成一片星河。
马车缓缓前行进入天津租界区域,载沣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商铺比之京城更为密集。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时兴的洋货——瑞士手表、法国香水、德国相机,甚至还有日本制造的留声机。
一家挂着"泰和祥"招牌的绸缎庄前,几个穿着时髦的青年正在挑选布料,店员殷勤地介绍着最新到的英国哔叽呢。
"福庆,"载沣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瞧见那家'裕丰厚'米行了吗?"
福庆顺着王爷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家门面宽敞的粮铺前,几个穿着短打的伙计正忙着搬运货物,店铺中掌柜伙计神色都十分焦虑,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那是皇室在天津的产业之一。"载沣淡淡道,"看那掌柜伙计的神色,内务府会计司的两位官员动作倒是快,今日已经来这些店铺封存过账册了。"
马车继续前行,载沣的目光扫过一家家店铺。
在英租界边缘的一条街上,他注意到几家原本生意兴隆的茶庄和绸缎庄门前冷清了许多,伙计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门口,神色惶惶地互相交谈着什么。
"这些商号,"载沣眯起眼睛,"多半与皇室产业有往来。清查账目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福庆小心翼翼地回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打听打听?"
"不必。"载沣摆摆手,目光却被不远处一座新建的西式洋楼吸引——那是"天津电灯公司"的办公楼,几扇巨大的玻璃窗里透出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半条街道。
马车拐过一道弯,载沣的目光突然一亮。在一条窄巷深处,记得这是皇室的一处房产——看内务府上册记载,那是光绪二十八年查抄犯罪官员的产业,如今竟然被改造成了"天津卫客栈",门口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商旅进进出出。
"这处产业,"载沣对福庆问道,"你可知这处产业原先就是客栈吗?"
福庆顺着王爷的目光望去,只见客栈伙计模样的中年人在门口踱步招揽来往客人,时不时又抬头张望。
"回王爷!这处客栈都开了有五六年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自然是不妥,这底下的人在眼皮子底下都能糊弄主子,可真是无所顾忌。"
闻言福庆低眉垂首,不再言语。
载沣斜眼看过,"这天津城内皇室的产业,怕多数都如此这般,上报内务府说是不挣银钱,这私下却早已更换门庭。"
"真是瞒的好啊!"
此后醇亲王载沣吩咐车夫驱赶马车依次到了几处内务府会计司账目上记载的产业,看过后都是不尽人意,这期间还碰上了查封账目的会计司两位笔帖式。
载沣看着这样的情景,心中对天津产业原有的规划,不免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或许真的该听从皇帝对皇室产业布局规划的建议了。
只是这份建议太过离经叛道,什么公司?什么经理人?什么多方持股?
"算了算了,还是想一些实际的。"载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百姓们倒还安稳。"载沣收回目光,望向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小贩的吆喝声、黄包车的铃铛声、茶馆里的评书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从街角跑过,手里挥舞着一份报纸;一位穿着黑色大襟袄的妇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水坑;更远处,一群码头工人扛着麻袋,喊着号子从街边经过。
"王爷,前面就是海河码头了。"福庆提醒道。
载沣精神一振,撩开车帘的一角。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河河面上,映出一片金红。
码头上,一艘艘货轮停泊在岸边,起重机正忙碌地装卸着货物;一队队苦力扛着麻袋,在监工的呵斥声中穿梭如织;几艘外国轮船停靠在租界码头,船员们正在降下各国的旗帜。
"这就是天津卫的命脉啊。"载沣喃喃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1912年的天津城内具备停靠货轮的条件,紫竹林码头作为外贸核心可接纳千吨级货轮,三岔河口、大直沽等内河码头则服务于区域物资流通。
1912年的天津城内不仅能够停靠货轮,而且这些货轮构成了城市经济运转的核心动脉。依托海河航道的裁弯取直工程和租界码头的专业化建设,天津已形成内河航运与外贸运输并存的港口体系。
马车沿着海河缓缓前行,载沣的目光掠过一座座仓库、一座座工厂。
在法租界附近,载沣看到了一片新开发的商业区,几栋西式建筑拔地而起,招牌上写着"汇丰银行怡和洋行仁记洋行"等字样;而在华界一侧,则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茶楼,一家挂着"狗不理"招牌的包子铺前排起了长队。
"福庆,"载沣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天津城内的商铺产业,有多少与皇室有关联?"
福庆摇头:"奴才不知,但瞧这热闹劲儿,生意应该都不错。"
载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咱们下去走走,好生参观参观。"
载沣看到一家绸缎庄前,几个穿着时髦的太太正在挑选布料,店员拿着最新到的法国丝绸殷勤地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