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被批判了二千年?”他问。
李贤一旦坦诚起来,眉峰一蹙,就显得尤其真诚。
“……书简本就稀少,能识字读书的人不多,集中焚烧,这么暴力的执法,能不招人骂就奇怪了。”
“可他们口中的话都是拿来约束旁人的假义。”
“你们就是太固执。怎么就能这么顽固?”她看着他,“圣贤明君,道义礼教听来酸腐。倘若千万人之中,有一个人崇尚也是好的。可你们,连拿这些话拿出来放在台面上都不愿意。”
李贤一顿,某些认知方面,他觉得她和扶苏还真有点相似。
好比这种直言不讳的率真。
他从案上起来,沉默良久,旋即笑了笑。“阿栀,不是不愿意。我们没有时间去施行,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
许栀感受到了话背后的哀伤,直身起来望着他。
“这次会有时间尝试。”
他微微俯下身,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抚上她的脸,手刚滑到她颈间,还没来得及做点别的……左手手臂立即被她推了一把,拧伤的手臂被猛然撞到,大概撞得已经很严重,错了筋脉,疼得他没抑制住,汗水瞬间浸湿了鬓发,却硬是没让一声痛哼从喉咙里漏出来。
往日他也不觉得躯体的痛会有这么强烈。
“……你怎么了?手断了?”她问得随意。
但他没说话,死死压住左手手臂试图把它错回去。
她疑惑地看了他,“别装了。让你不要随便碰我。”
……
可李贤脸色发白,汗水从额上滚下。他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晕开深色的印子,他却只哑着嗓子说:“不碍事,错了经脉,我拧回去。”
“拧回去?这怎么拧?你别来真的。”
许栀总归是心软,上前一步,这才看到他软甲底下勒出的红印,手臂上的擦伤也一大片。
“……怎么搞成这样了?”
事实证明狼来了的故事是真的,掉转过来也是,但羊羔总会在前几次麻痹。
狼和羊的角色总在他们两人之间调换。
他自己府上,没那么多要考虑的东西,他看着她,乖乖道,“我和少府常从去了骊山陵。”
“去做什么?”
“监修。”
许栀一顿,不是说上一世他正是因为做了骊山皇陵的监修,才被赵高诬陷致死?李贤怎么会又回到了这个职位上?
可见他的伤是真的。
他想吻她也是真的。
李贤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阿栀,虽因父亲,可多谢你愿赏光。”
大抵是方才她一直在喝茶,雪天的茶水是暖洋洋的,炉子冒着热气。
早不是十年前了,他才知她爱喝煮得很浓的茶,微微涩口,却又醇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