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熄灭后,庙宇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我站在原地,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清醒——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上官琏消失了,可他的影子却更深地刻进了这黑夜。
那枚铜铃静静躺在地上,幽蓝石子的微光像是活物般呼吸着,仿佛在等谁去触碰,又仿佛在警告所有人:别碰。
“不能捡。”我说,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李饼站在我身侧,猫瞳在暗处泛着冷光,他低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布局。”我盯着那片虚空,一字一顿,“他不是败了,他是退到了幕后。我们以为掀翻的是主台,其实……只是掀了块幕布。”
空气凝滞了一瞬。
王七咽了口唾沫:“所以……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不止知道。”我缓缓蹲下,没碰铜铃,只用系统扫描——【信息获取:符文属道门‘九幽引’残阵,能量源来自宫中禁地;蓝石为‘冥渊髓’,可储存魂识波动】。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逃走,是留声。
他在用这铃声,把我们的反应录进去,传给下一个环节。
“他在观察我们。”我抬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在看我们怎么处理这场胜利——是庆功,还是继续追查?是松懈,还是……更进一步?”
陈拾握紧扫帚的手指发白:“那咱们……还查吗?”
“查。”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烬,嘴角竟扬起一丝笑,“而且要查得更快、更狠。他给我们看了真相,不是出于仁慈,是因为他不怕我们看见——可我不信,一个能布下十年棋局的人,会真的毫无破绽。”
李饼看着我,忽然轻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是胆子大。”我望向庙外漆黑的夜,“是知道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们连夜回大理寺。
一路上,风声如刀,我总觉得有眼睛藏在暗处。
系统不断弹出预警:
【周边存在监听类机关残留】
【路径三处异常气流波动】
【建议更换行进路线】。
我一一照做,甚至让阿犬和胡四分头绕路,制造假踪迹。
回到大理寺密室,我立刻启动“旧案索引宗卷对比”,将近年来所有与‘冥渊髓’‘九幽引’有关的案件调出。
同时启用“时间线梳理”功能,把邱庆之、上官琏、来仲书三人的官职变动、人际往来、出行记录全部串联。
结果令人窒息。
他们在三年前同时接触过一位已故的道士——玄真子,此人曾因私炼禁术被贬出京,而他的弟子……正是如今大理寺的某位官员。
“谁?”李饼问。
我还没开口,系统突然弹出红色提示:【检测到内部数据泄露风险!
最近一次查询记录已被外部读取!】
“糟了。”我猛地抬头,“有人在寺里,实时监视我们的调查进度。”
王七脸色变了:“不可能!密室只有我们几个能进!”
“那就说明——”我缓缓环视四周,“叛徒,就在我们中间。”
空气骤然冻结。
孙豹靠在墙边,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那支从庙里带回的签条;陈拾低头搓着手,不敢看我;阿犬握紧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同伴;胡四则上前一步:“孙寺正,若真有内鬼,我愿受查。”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不用查。”
众人一愣。
我打开“官场关系指南”,将一张关系网投在墙上——线条交错,密如蛛网,而在中心,赫然连着一个人:来仲书的联络人,并非外界猜测的王七或陈拾,而是……那位平日低调到几乎被忽略的文书官——周文远。
但我不动声色。
“既然有人能泄密,”我故意提高声音,“那我们就让他继续泄。”
李饼懂了,眸光一沉。
我继续道:“明日我会拟一份假情报,说我们已掌握‘遁形阵’核心机密,即将上报圣上,请卢大人启动钦案彻查。这份文书,会由‘可靠之人’送往刑部备份。”
我说完,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角落——那里,周文远端茶的手微微一抖,热汤洒了一地。
他慌忙道歉离去。
而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夜,我独自坐在灯下,手指轻敲桌面。
系统正在模拟整个组织的信息流动路径。
突然,一条隐藏支线浮现——原来,他们真正忌惮的,不是证据,而是“有人能看穿上官琏的退场本质”。
【提示:敌方下一步可能启动‘清源计划’——清除所有知情者,包括大理寺内部关联人员。】
我瞳孔微缩。
他们要杀人灭口。
不只是我们,还有那些无意中接触过线索的小吏、仵作、驿卒……
我猛地站起,正要唤人,却听见窗外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踩动,又像风吹铃。
我冲到窗边,只见屋檐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手中似握着什么。
而在我桌案上,那封尚未送出的假文书,边缘多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