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冷笑:“孙寺正,留下铜牌,饶你不死。”
我冷笑:“你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抢?”
那人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提这个。
可我已经没空多说。
火把映照下,那枚藏在怀中的铜牌,似乎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温热——
就像,它在回应什么。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猫叫。
我猛地回头。
李饼站在队伍最后,月光落在他肩头,他的影子……太长了,太扭曲了,像一只伏低身躯的猛兽。
他缓缓抬头,眸光幽绿。
风停了。
连敌人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气息震慑,脚步迟疑。
李饼站在尸首之间,身影修长而静默。
月光落在他肩头,那双幽绿的眸子正缓缓褪去兽性,变回常人的眼色。
他抬手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动作从容得仿佛只是散了场闲步。
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他是以猫形掠阵,爪影如电,三息之内便撕开了敌方首领的咽喉。
“你没事吧?”他走过来,声音低沉,目光落在我紧捂胸口的手上。
我摇头,喉咙发紧:“他们不是冲赃物来的……是冲这个。”我指了指怀中,没敢掏出来。
李饼眼神微凝,只说了两个字:“回寺。”
没有人多问。
陈拾默默收拢散落的卷宗,王七一边包扎手臂上的刀伤一边嘀咕:“邱庆之疯了?敢在天子脚下截官车?”阿里巴巴则蹲在一具尸体旁,翻检腰牌,脸色越来越白:“这不是邱府的私兵……是羽林卫的暗记。”
“羽林卫?”我心头一震。
那是守卫皇城的精锐,隶属禁军,非皇亲国戚不得调遣。
一个权臣的手下,怎会混入羽林卫编制?
可我已经没有退路。
当晚,大理寺密室。
烛火摇曳,我将三起旧案卷宗并列摊开,用朱笔圈出那个符号——半轮弯月托闭眼。
每一桩案卷背后都有一行小字批注,墨迹陈旧,却触目惊心:
>“此案涉‘玄瞳’,宜封。”
>“天启三年事,不得再议。”
>“贞元案卷残缺,原档焚于内库。”
“玄瞳?”王七凑近看,“听着像邪教名号。”
“不。”李饼站在阴影里,声音冷如寒泉,“这是前朝遗秘。先帝登基前,曾有一支隐卫名为‘玄瞳司’,专司监察宗室、查办禁忌之案。后来……整个机构被抹去,连史官都不敢提一笔。”
我盯着那三个字,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我猛地抬头,心跳几乎停滞。
孙砚舟——我“父亲”的名字,是我篡改记忆时随手填的。
可原来,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他,正是二十年前那场风暴的核心。
“所以这标记……是玄瞳司的信物?”我声音发颤。
“或者,是它的诅咒。”李饼缓缓道,“当年玄瞳司覆灭,不是因为谋反,而是因为他们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关于皇室血脉纯正性的秘档。”
屋内死寂。
陈拾吞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碰的,岂不是……”
“是。”我打断他,一字一句,“我们正在揭开一具被深埋二十年的尸骨,而它的头,连着龙椅。”
第二天清晨,我们试图调阅皇家宝库近十年出入名录,却被卢纳亲自拦下。
“孙寺正,”他在大堂上端坐,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宝库归内侍省直管,非三省会签不得查档。何况,你手中并无确凿证据指向宝库失窃。”
我低头行礼,心中冷笑。没有证据?是因为所有证据都被烧了。
邱庆之的人昨夜敢动手,说明他们也在怕。
怕我们找到什么,怕那段被掩埋的历史重见天日。
可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停。
傍晚,陈拾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慌乱:“孙大人!有人在城南‘云阙园’外看见几个穿黑袍的人,他们……他们用的,是和铜牌上一模一样的标记!”
“云阙园?”阿里巴巴皱眉,“那是富商沈万金的私宅,据说他靠替皇室采办奇珍起家,连御膳房的贡品都经他手。”
我猛地站起身。
沈万金——一个商人,为何能涉足皇家采办?
又为何会在深更半夜,有玄瞳标记的人出入他的宅邸?
我望向窗外,暮色四合,乌云压城。
那枚铜牌又开始发热,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而此刻,我只盯着那座深藏于城南的豪宅轮廓,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它不像宅院。
倒像一座,活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