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宅子,究竟是封印了什么,还是……在等待谁?
北风呜咽,吹得那扇破门在门轴上轻轻晃荡,发出“吱——呀”的长音,像是古宅在喘息。
老头还僵立在门槛前,手中空空如也,眼神涣散,仿佛那柄锈剑被夺走的不只是兵器,更是他仅存的依仗。
李饼一言不发,将旧剑横插在门前石缝中,剑身微颤,嗡鸣不止。
他往前踏出一步,红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竟有几分非人之感。
“我乃大理寺少卿李饼。”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铁石坠地,字字清晰,“此地若有命案,便归我管;若有冤魂,我亦不避。你若真为守护此地,更应让我入内查明真相,而非以一柄废铁拦路,任邪祟滋生。”
老头浑身一震,喉头滚动,似想反驳,却终究没再开口。
他缓缓后退,佝偻的身影融进门内阴影,像是一缕被风吹散的残魂。
我心头一热,几乎要脱口而出“妖饼威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刻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我望着李饼挺直的背影,敬佩如潮水般涌上。
三年前他父亲在此失踪,如今他竟还能面不改色地踏入这凶地,这份沉稳与决绝,远非寻常少年可比。
“走。”李饼回头看了我一眼,眸光幽深。
我们鱼贯而入。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毫无征兆,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陈拾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我身边靠了靠。
阿里巴巴低声咒骂了一句,王七则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它随时会裂开扑出什么怪物。
宅内出奇地干净。
这本该是最令人宽心的迹象,可偏偏让人脊背发凉——荒废多年的屋子,不该如此。
地面无尘,桌椅摆放整齐,甚至连香炉里都插着半截未燃尽的青烟,袅袅盘旋,气味清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腐血混合的怪味。
“这不像没人住。”我低声道,指尖轻触案几,没有浮灰。
“也不像有人住。”王七小声接话,“谁家半夜还点香?还点在这种鬼地方?”
我环顾四周。
厅堂正中挂着一幅褪色的卷轴,画的是个女子背影,立于月下松林,裙裾飞扬,却无面容。
诡异的是,那画纸边缘竟有暗红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
“系统……”我在心中默念,再次尝试唤醒大理智探协助系统。
依旧一片死寂。
我咬了咬唇。
系统失灵,意味着我失去了最可靠的推理工具,每一个判断都将依赖直觉与经验——而在这诡异之地,直觉,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我们得找村民问问。”上官檎忽然开口,声音清冷,“这宅子不可能凭空存在,必有人知晓过往。”
可当我们次日清晨返回北郊村落,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村口几个老妇正在晒谷,见我们官服加身,纷纷低头,迅速收拢谷物,关门闭户。
有个孩子好奇探头,被母亲一把拽回屋内,窗棂“砰”地关上,连呼吸声都敛了。
我们在村中走了整整一个时辰,竟无人愿与我们对视。
问起古宅,要么装聋作哑,要么脸色煞白,连连摆手,口中喃喃:“莫提,莫提……那地方,不能说。”
阿里巴巴使尽人脉手段,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醉酒的老猎户。
他起初支支吾吾,直到我悄悄塞了块碎银,他才压低声音,眼珠乱转地说了一句:
“三年前,大理寺来人查案,进去就没出来。从那以后,每到子时,宅子里就会亮灯……有人看见,窗上映着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像是在……行刑。”
他说完便醉倒,再问不醒。
我们返回古宅时,天色已暗。
这一次,宅门竟从内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我们的归来。
“太安静了。”陈拾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微颤,“连老鼠都不该这么静。”
我点头。连风都停了,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灌注肺腑。
我们踏入大厅,正欲分头搜查,忽然——
“呼!”
一股阴风自堂后骤然袭来,烛火齐灭,黑暗如墨倾泻而下。
我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屏风,速度快得不像活人,所过之处,寒气逼人,连呼吸都结出白雾。
“谁?!”王七大喝,拔刀而出。
可那影子已消失在后堂深处,只留下一缕残风,和地上那幅卷轴——不知何时,竟缓缓转了个方向,女子的背影正对着我们,仿佛……她终于转过了身。
“刚才那是……人吗?”上官檎声音发紧。
我死死盯着那屏风后的幽暗走廊,心跳如鼓。
系统失灵,村民缄默,守宅老头语焉不详,如今又出现这等诡异黑影……这一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编织的网,而我们,正一步步踏入其中。
“追。”我说,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众人不再犹豫,纷纷拔刀提灯,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步而去。
可这宅子,远比外表看起来复杂得多。
穿过大厅,是一条狭长走廊,两侧门户紧闭,门上刻着古怪符文,像是某种镇压之术。
走不多远,便见岔路,再分,又分,四通八达,宛如迷宫。
墙壁斑驳,却隐隐浮现暗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手印,层层叠叠,布满墙角。
“刚才明明是往这边……”阿里巴巴低声嘀咕。
“不对,我看见他拐进了左边那扇门。”王七指向另一条通道。
“等等。”陈拾忽然停步,抬头望向头顶横梁,“你们听……有没有声音?”
我们屏息。
寂静中,似有极轻的脚步声,在头顶、在墙内、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像是,有人在模仿我们。
我握紧腰间短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这宅子……在吞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