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接过水囊往回塞，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冰凉得像块山涧里的石头。她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你的腿……”

“不打紧，”那人摆摆手，试图把腿往桌底缩了缩，“就是扭了筋，歇两天就好。”可他说话时，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抿得发白，显然疼得厉害。

苏瑶咬了咬下唇，从药篓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今早刚采的续断和红花，本想带回家给爹泡酒，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这药能活血止痛，你捣烂了敷在伤处试试。”

那人看着油纸包里的药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却没伸手去接：“这太贵重了……”

“进山的人哪分什么贵贱，”苏瑶把油纸包往他怀里推了推，想起爹说的话，“谁还没个难处呢。”

那人捧着药材，忽然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在布满泥垢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姑娘心善……老汉无以为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小东西，颤巍巍地递过来，“这个你拿着，或许……或许能派上用场。”

苏瑶打开油布，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玉佩，玉质不算通透，上面刻着条盘绕的龙，龙纹的样式竟和横梁上的一模一样。玉佩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人摩挲了很久。

“这是……”她抬头想问什么，却见那人已经挣扎着站起来，拄着根捡来的树枝，一瘸一拐地往庙门挪去。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倒像是个熟悉的轮廓。

“姑娘快走，天黑前下山才安全，”那人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痣在暮色里闪了闪，“记住，龙穴凶险，莫要好奇。”说完，便钻进了门外的藤蔓丛里，只留下几片晃动的叶子。

苏瑶握着玉佩站在原地，供桌底下的血迹还没干透，药篓里的水囊还带着那人的余温，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像场梦。她低头看了看玉佩上的龙纹，又抬头望了望横梁上的刻痕，忽然明白过来——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王家村的老汉，他就是失踪的老郎中。

山风从破洞灌进来，吹得神台后的干草沙沙作响。苏瑶把玉佩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冰凉的玉质竟慢慢暖了起来。她望了眼庙门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握紧砍柴刀，转身朝着山下走去。这一次，背后那道古老的注视似乎消失了，只有玉佩上的龙纹，像是在无声地指引着什么。

苏瑶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个迷路的老人。她走到供桌前，蹲下身拨开垂落的蛛网，看到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老汉蜷缩在里面，脸上布满了皱纹，嘴唇干裂得起了皮，额角还渗着血，想来是不小心摔了跤。

“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她一边问，一边从药篓里拿出水囊，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老汉颤抖着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缓过神来，指着外面说：“昨天进山找牛，天黑迷了路，就躲在这儿了……”

苏瑶看着他额角的伤口，心里一动，从药篓里翻出刚采的蒲公英，放在石头上用石头砸碎，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帮他敷在伤口上：“这药能止血，您先忍忍。等会儿我送您回村。”

老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里泛起了泪光，哽咽着说：“姑娘，你真是好人……”

苏瑶笑了笑，刚想说“举手之劳”，却听到庙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二柱咋咋呼呼的声音：“瑶妹子，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