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紫竹外,几人都到了练气初期。
一旦引上了道,往后便轻松许多,有了章法可寻。
紫竹和留在裴莘院的那几个学生一样还有些模糊,不过因为她身份特殊,便被破格带上了停云峰,好照顾蓝瑚。
“这样吧,你们先安顿下来。”纱羊问司樾,“你看看他们住在哪里好?”
“这山上不就这一间屋子,你还问我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给他们造房子啊!”纱羊叉腰,“听不懂客气话吗。”
几人一惊,来的路上确实没见到其他屋子,原来真的只有这一间。
“好罢好罢”司樾起身,叹气道,“看在咱们也算是牌友的份上。”
她出了门,左右张望一番,这山上全是纱羊种的花草树木,也就只有自家附近还有空地。
“说吧,”她望向纱羊,“你想让我砍哪几棵树?”
纱羊睁大了眼睛,“什么,要砍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木头怎么造房子。”
“可、可我这些都是花树呀,用来建房子,那起码也得是十年以上的树……”
纱羊回头,身后几个孩子齐齐地望着她,眼眸纯真无邪。
她咬了咬牙,肉疼地声音发颤,“好吧,你、你、你看着砍吧,反正统共也没几棵能盖房子的。”
“确实不够,”司樾睨她,“恐怕连五年以上的也得砍了。”
“什么!”纱羊翅膀都绷直了,“这周围那么多山,你不能去其他山上砍吗!”
“那我还不如把他们送下山去,岂不一棵都不必砍?”
“这……”纱羊痛苦得脸都皱了,她扭过头去,“好好好,你等着,等我飞走了你再砍,别让我看见!”
宁楟枫看不下去,“真人,这都是纱羊师姐精心栽培的树,不然我们还是回裴莘院吧。”
蓝瑚点头,“是啊。”
“我逗她而已。”司樾大笑道,“屋顶、横梁、家具摆设用木都不同,这山上哪有能造出一整个房子的树。”
纱羊一愣,接着生气地大叫,“我就说花树怎么盖房子!果然是你诓我!”
她冲到司樾头上,一连拔下三根头发,一边拔一边喊:“可憎!可恶!可恨!”
司樾嗷的一声叫,“我认输我认输!”
“哼!”纱羊退开几寸,又推了推她的头,“还不快变!”
司樾揉了揉头顶,嘴里嘟囔了几句,接着往门前走了几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房屋。
这座屋子是再简单不过的平房。
司樾一挥手,赫然间大地微颤,两侧拔地升起了一左一右两间厢。
青砖白瓦,与中间司樾那座主屋协调统一,只是没有院墙,三座房子赤.裸.裸地露在日下。
几个孩子大为震惊。
“原来这世上真有凭空造物一说。”
“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功力……”
恒乞儿呆呆地看着左右厢房,末了又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眸中神色微暗了下去。
“不如索性造全了。”纱羊飞到司樾身边,“把围墙、走廊和大门都做上,这样不伦不类地有点奇怪。”
“我看不必。”蓝瑚上前,站到司樾身边,打量眼前的房屋,“此处留地不多,为我们建造屋舍已经用去了许多空间,再要建上围墙走廊,不仅拥挤,且挡了采光。依我看,真人屋后的那几颗桃花就很好,不如再移些花树过来,树干作墙,花枝盖廊。”
“你看,”司樾瞥向纱羊,“这才是仙子的思想。”
“你说什么!”纱羊鼓了鼓脸,不高兴,却也服气。
她指了几棵桃花给司樾,让司樾把它们移植过来,落在三座屋舍的两侧或是房后。
开满繁花的花枝斜在屋舍之间,飘下花瓣、落下斑驳的花影。
人从花枝下走过,再是精美的走廊也无法与这桃花廊争锋。
移来了花树,这屋子就算安顿好了,纱羊让几个孩子把行礼带去屋中。
三个男孩一屋,两个女孩一屋,对门而住,中间是司樾的住处。
惯例是男孩住东厢,女孩住西厢。
进屋的时候,司樾拉住紫竹,“你家小姐爱看花,你就去东厢,他们几个又无所谓。”
紫竹和蓝瑚看向宁楟枫,宁楟枫立刻点头,“是了,东厢给我们也浪费了,还是给你们的好。”
此后男孩们和紫竹都进屋收拾了,独蓝瑚一人没有立刻回去。
她站在厢房和主屋的夹角处,仰头看着上方的花枝,一擡手,便有花瓣落入她白皙的掌间,顺着皓腕上的玉镯滑入袖中。
纱羊轻轻咦了一声,扯了扯司樾,“你看。”
司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温柔的日光下,女孩眉梢染喜,眸中闪着惊叹,整张脸都蒙上了花影。
“怪不是能成为煌烀界的第一仙子,”纱羊凑在司樾耳边小声说,“她真是美,人美,心也美。”
她说得未必是蓝瑚心地善良,而是她有一颗欣赏美的心。
或许是蓝瑚见惯了金银财宝,因此再漂亮的首饰贵物与她而言,都不如这一簇桃花来得美丽。
“宁楟枫虽然家世和修为胜她一些,可蓝瑚嫁他一点儿也不算高攀。”纱羊说着,“咦,宁楟枫呢?这样的美景他也不来欣赏欣赏。”
她回头望去,就见宁楟枫正在西厢房里摆书,他一边放,一边问在铺床的凌五,“小五,那本灵极剑谱呢。”
凌五扭头看他,“那本您不是好久不看了么。”
“我不看,恒大还没看完。”宁楟枫朝他走去,“快给我,我给它摆上。”
纱羊歪头,司樾知道她在想什么,伸了个懒腰道,“急什么,这个年纪就是喜欢和同性混在一起的,再过一两年不用你说,他自己就会想女人了。”
她伸完懒腰揉了揉肩膀,“一大早上就闹得鸡犬不宁,好端端的屋子里来了这一窝崽子,真是给我累坏了。”
“这有什么累的。”纱羊不屑道,“人家小小的狐貍精都可以变出一栋豪宅,这两个破房子怎么就累着你了?刚才竟然还骗我要砍树——你使坏的时候倒一点儿都不嫌累。”
“你一个小虫,怎么心眼也那么小。”
纱羊拉起司樾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胸本来就才一指宽!”
司樾教育她:“身体小了,心胸就更要宽广才是。”
纱羊嘁了一声,“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要真舍不得树,让他们回去不就行了。”司樾抱胸,“当初是谁叫嚷着什么甚好宗,不停撺掇我把人撵走的。”
“那你不是撵不走么。”纱羊道,“既然你撵不走,司君又没说什么,那让他们留在这里也不错。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现在是小魔头唯一的朋友吗。如果没有他们,小魔头一定会更加孤僻的。”
说话间,有人朝她们走来,两人便止住了对话。
恒乞儿从西厢房出来,在司樾身后站定,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嗯?”司樾看他,“干嘛。”
他抿了抿唇,像是想和司樾说些什么,可余光扫了圈东西厢房,便又收回视线、半瞌了眼睑。
“没。”他轻轻摇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