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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2/2)

晋栖跟着他,分别对司樾、纱羊和恒乞儿作揖,“师叔祖、师姐、师叔好。”

“等等!”纱羊大睁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恒乞儿,“你管我叫师姐,管他叫师叔?”一个时辰的工夫,她竟成了小魔王的晚辈!

“这九峰上下,不论高低老幼,不都一律管您叫师姐吗。不然,您给我个辈分呀。”晋栖灵巧地笑道。

纱羊一时语塞。

倒是恒乞儿也向他们回礼,小声了喊了句,“师兄好,师…侄好。”

他还很不习惯自己的辈分。

司樾看着白笙,“你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白笙道,“只是来询问师叔,今年还参加门里的除夕宴么?”

今天是正式的除夕,从前司樾从不参加裴玉门的活动,但今年她不仅当了先生、收了徒,还参加了裴玉门的迎新会,白笙便来问问。

“我昨晚吃的饺子还没消化。”司樾懒得去。

她说完又瞥向身边的恒乞儿,恒乞儿仰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遂改了口,问:“都有什么好菜?”

“这……”白笙为难道,“您是知道师父的脾气的,好菜确实没有,只有好酒。”

“大过年的菜都没有,算了算了,不去不去。”司樾又懒了,挥手就要走。

白笙看出了她是为了徒弟说话,紧忙道,“您那桌没有,可小辈们的酒席丰盛得很。”

“什么?岂有此理!”司樾脚步一顿,“那我坐小辈那桌。”

纱羊睨她,“你害臊不害臊?”

“臊个屁。”

司樾又对白笙道,“事先说好,我是一穷二白,不管今天有多少人来,我是一个红包都拿不出的。”

白笙无奈地笑了,“随您、都随您,我照办就是了。”

司樾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着天,恒子箫余光看见山长正要离开,于是轻轻对司樾道,“师父,我想…”

司樾摆手,“去罢去罢。”

恒子箫对着司樾和白笙行了礼,抱着木匣往山长的方向跑去,唤了一声,“山长!”

山长一滞,回过头来,“是恒大,啊,不,是子箫啊。”

和他同行的乙丙两堂先生也跟着停了下来。

恒子箫站在他们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才道,“您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我的院子。”

“您以后都住在这儿了吗?”

山长点头,“是啊,我是裴莘院的山长、裴莘峰的峰主,自然住在这里。”

恒子箫一愣,这才意识到,山长也是一位峰主。

“就您一个人么,您的弟子呢?”他问。

乙丙两堂的先生笑了,“可不就是我们么。”

看见恒子箫眼中的惊诧,山长道,“裴莘峰性质特殊,不便多留弟子。我们在这里清修三年,便又要迎下一批学生了。”

恒子箫抿了抿唇,复又道,“那我每旬都来向您请安。”

这话倒让几个先生惊诧了。

今日拜师,留下的孩子们无一不是殷切地跟在自己师父身旁,恒大能特地来找先生辞行,已是让人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还想每旬都来看望从前的先生。

山长心下动容不已,面上却摇头,“你还没有筑基,不能御剑,从停云峰到这里,步行要花多少时辰?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必这么劳神费力。”

御剑……

恒子箫低下头,有些沮丧,是了,他还不会御剑呢。

“好了,回你师父身边罢。”山长道。

“我…”恒子箫跟了两步,“我还想去宿舍看看,行吗?”

“你是有东西落在那儿了?”山长一皱眉,“这可难办,学生宿舍都落了锁了,你要先去厨房那儿借钥匙才行。”

“知道了。”恒子箫点点头。

他目送三位先生离开后,朝着宿舍跑去。

这条路他每日都至少往返三次,不管是哪一次都是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独今日只剩下了他和两旁的白雪。

天地白茫茫一片,清静得让恒子箫有些陌生。

他路过一排光秃秃的树,忽而想起,去年的三月,他抱着婷珠的裤子和师父的鞋子躲在树后,焦头烂额之际,正遇上蓝瑚带着紫竹在树外收集春雨。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那一处,耳边隐约响起了蓝瑚的笑声。

「你一个男子,竟不忌讳女红?」

……

「那就说好了,晚上见。」

如今眼前枝叶凋敝,蓝瑚紫竹收集春雨的那些草木全都被压在雪下,看不见了。

恒子箫抱紧了怀里的木匣,继续往前走去,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自己住了一年的宿舍。

他在门前驻足。

那老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粗壮的铁锁,锁上锈迹斑斑,四周杳无人烟。

谁也不剩了。

他定定地望着那寒锁,左右顾盼,两边的屋子全都落了锁,进不得屋了。

「正好!你我就在此一分高下,败者滚出裴玉门!」

「主人!」

他霍然回头,宿舍前的空地上却并没有怒气冲冲的宁楟枫和焦急阻拦的凌五,只有一片苍茫的雪。

他望着这一片白,良久沉默。

倏地,头上一凉,一团雪砸在了恒子箫头上。

恒子箫惊得擡头,就见身前宿舍屋顶上坐着司樾、飞着纱羊。

司樾从瓦上又挖了一团雪,似笑非笑地俯瞰

“哈,”她团着那团雪,“物是人非事事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她把雪团结实了,一擡手,对着恒子箫砸了过去,正中他的脑门。

恒子箫被砸得一懵,茫然地望着司樾,“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砸我……”

他话没说完,头上就又中了一团雪。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司樾指着他大笑起来,“和那读书人混了一年,书没学多少,倒学了一股子的穷斯文。”她说着,手上已挖了第四团雪。

纱羊出声提醒道,“愣着干什么?别人打你,你还和他废着许多话,先打回去再说!”

恒乞儿猛地矮下身来,那团雪擦着他头顶飞过,砸在了后方的雪地上,一落便是一个坑。

他听了纱羊的话,把匣子放在一旁,也捏了雪往房顶上扔去。

“诶,不着。”司樾坐着没动,偏了偏身子避开了雪,“打不着——”

恒子箫便扔了第二团、第三团过去,司樾在屋顶上左摇右晃,随即站起身来,点着脚跳着躲。

“小子,你打不着~打不着~”

“我打得着!”

“那你打一个看看啊,中一个,我给你十文钱。”司樾垫着脚在屋脊上走,“中两个,我管你叫师父;中三个,我管你叫爹~”

恒乞儿喘了口气,扔去了不知道多少团的雪,可司樾或在屋顶上金鸡独立,或双脚起跃,左右来回走着、跳着,就是打不中。

恒子箫累到喘气,实在扔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司樾嘿嘿一笑,从屋顶上跳下来,用脚踢了踢他。

“就这点道行?”

恒子箫擡头,那张小脸热得通红。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累。快起来快起来。”司樾又踢了他一脚,“随我赴宴去。”

说罢,她双手拢在袖里,缩着脖子往外走了。

恒子箫气喘吁吁地撑地起来,抱上木匣,努力跟上司樾的步子。

他随司樾走出半里,又忍不住回头望向落了锁的小屋。

这一回头令他愣怔了片刻。

那屋前乱糟糟的,雪上遍布凌乱的脚印和挖雪空出来的坑。

坑坑洼洼,行迹斑驳,好好的雪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再也没了清冷、没了孤寂,任谁看了,都知道那屋前曾被人痛快地大玩大闹了一场。

恒子箫蓦然回头,看向了前方司樾。

司樾走在平路上也不消停,一会儿踢一脚雪,一会儿拉一拉树枝,压满枝杈的积雪轰然落下,她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纱羊直骂她“幼稚”“可恶”。

恒子箫抿着唇,那唇角不知何时微微扬起。

他往前跑了两步,学着司樾的模样,也踢了踢路上的雪,拨了拨两旁的枝。

师徒二人身后的雪地上是一片热闹的狼藉,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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