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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四)(1/2)

山雨欲来(四)

之后的时日里,灵簌一直没再靠近重华宫。她在祈福殿静待了两日,苦思冥想得出一个结论,祁夜弃一定是小时候被人欺负惯了得不到应有的关爱,才会导致扭曲的心理。现在只要有人靠近稍微关心了一下,他就喜欢上对方。

可他不应该喜欢的是沈若凝么?怎么又转移到她身上了。不对不对,他之前明明见到她还很厌恶,应该不是喜欢,可能就是想要看她难堪而已。

灵簌确实有些难堪,心里一团乱麻,望着桌子上孤零零的香炉陷入沉思,良久,兀自站起身往外走去,再这样待下去人都要抑郁而终了。

这些日,宫内来往匆匆,万寿宴就在眼前。宫门的西侧大开,货车一批批往里面运,灵簌站在摘星阁上,白衣似雪,身影飘逸,真真画中描绘的谪仙下凡。

宦官推着推车往里面运,最后一批货却用铁笼装运,蒙着黑布。灵簌凝眉往下看,黑布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眼看黑布就要滑下,宦官赶紧抓住又重新给盖上,左顾右盼一圈,确定没人注意才重新推车而去。

寿诞筵席,百官参与,多有吃生肉的传统,灵簌以为是运送的牲畜,也没多想。

三日后,近晚时分,深广大殿,歌舞升平。殿中设了桌案,圣上与皇后并肩高坐,大臣们纷纷送礼敬酒附上祝福词。

卫国公年岁已大,自从霍二死后,他更加苍老了。身居朝廷担负大任,难免受人弹劾,但也丝毫不影响他该有的气容,一入座,场面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南盛国能有今日的盛状,霍家的功绩不能小觑,霍家世代忠心耿耿,当年霍家与前帝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二人共同打拼下来的天下,但最后拥护登帝的却成了祁夜氏。

时间一长,多疑之人便拿此事做文章,揣摩卫国公心里不平衡时有谋反的角头,但这么多年以来,卫国公都白了一半的头发依旧对朝廷披肝沥胆,矢忠不二。

卫国公身后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女子,白肤红唇,面色冶艳,一双眼眸媚意荡漾,甫一进殿,就吸引了名门贵胄的注意,不约而同回头去看。

她浑身散发的气质与灵簌截然不同,如果灵簌是春日静然绽放的栀子花,清冷幽寒,那她绝对是冬雪里盛开的红梅,娇艳而华丽,孤傲而又妖冶。

卫国公奉上大礼,举杯祝贺,也不等圣上开口便自己先喝了下去,喝完就退回座位。场面一度陷入凝滞,圣上年纪大了,即便不遇到这种场面,眼角也带着叫人看不清切的愁绪,摆了摆手,没再计较。

丝竹之音再次响起,舞姬步入。人们开始欣赏起曼妙的舞姿,忘记了方才的紧张气氛。

灵簌看着对面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也注意到了她,一双寒夜般的星眸泛起点点冷意,冲着灵簌微微一笑,似是挑衅,又是礼貌性的回应。

灵簌垂眸,负责宴食的宫女看出了灵簌的疑惑,俯身解释道:“这是卫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前些日子才被寻见接到京城。卫国公又是愧疚又是疼爱,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灵簌倒茶的手堪堪停住,水柱险些溢出玉杯,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霍莹。”

擡头再次去看,紫衣女子还是镇定自若的坐在对面,丝毫没有因为灵簌凛然的目光而动容。

酒过三巡,舞姬退场,几个宫人搭出皮影戏台子,这是来自民间的杂技戏班,也是北宣王特意为圣上准备的压场戏。

在人们的好奇下,三五个艺人来到幕布后面,只见他们手中各握着两根操纵杆,手指灵巧地翻动,皮影人随之舞动,配合着乐器和弦乐,画面惟妙惟肖,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

新奇的不是艺人,而是他们手中的皮影人,灵簌见过民间的皮影人,基本上有巴掌那么大,但这次皮影人比她见过的都要大许多。可能是为了更加直观,所以制作的大了些。

灵簌继续看着,只觉得眼前的皮影人说不上的诡异感。人们都为此深深吸引聚精会神,灵簌心揪着厉害,刚要起身,就被朱雀握住了手,下巴点了点远处,灵簌顺势看去,只见那紫衣女子撑着下巴偏头挑眉一笑。

灵簌握了握拳头,心暗,一会儿再收拾她。

灵簌听得心烦意乱,曲子弹奏到后面变得越发森寒。人们陶醉其中,无人察觉。

终于结束了,大臣们意犹未尽,纷纷感叹北宣王用心了,就连圣上也赞不绝口,赏赐了北宣王和他的戏班子。

灵簌曲指敲了敲桌面,对着准备离场的戏班子道:“等等。”

戏班子停下,回头疑惑的看向灵簌。

灵簌起身对身处高坐的圣上道:“皇爷爷,灵簌有个不情之请。”

圣上向来疼爱灵簌,在场的人都知道,别说是一个不情之请了,但凡灵簌开口,圣上无不应承下来。圣上和蔼一笑,“说说看。”

灵簌道:“我还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皮影人,皇爷爷,我能看看幕后的皮影人么?”

北宣王准备饮酒的手一顿。

戏班子有戏班子的规矩,尤其像这种手艺活断然是不能传出去的,灵簌当场要求看皮影人,等同于把戏班子吃饭的绝活传了出去,一旦流传出去,同行世家必然争相模仿,到时候这家的戏班子便不会再来人光顾了。

这是人们都懂的道理,灵簌不可能不知道。

北宣王要是不给她看,倒显得小气了。在场的人纷纷端着看好戏的神情望向北宣王,看他如何应答。

“老五,你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圣上见他半天不说话,不悦的发令道。

圣上下令,不得不从。北宣王狠狠地瞪了一眼灵簌,让戏班子擡上皮影人给她看。

只见一个少年被人提着衣领丢到地上,孱弱得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班主踢了他一脚,少年强撑着身子爬起来跪地,手脚不经意间露了出来,灵簌看到他的皮肤上布满了一排排小孔,孔上还有没拆卸的细线,乌黑的碎发遮住了那少年的眉目,露出削瘦的下巴。

班主好像注意到灵簌的目光,又踢了少年一脚,少年赶紧掩藏好手臂,继续跪着。

在场的人,除了灵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少年细微的动作。

众人感叹,居然是活人表演,难怪那么惟妙惟肖。

灵簌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年,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灵簌猛然想起画舫的那次偶遇,少年也是被人这样随意践踏。

他们居然用活人穿线,做成供人玩赏的提线木偶!

卑鄙!

灵簌咬牙,但是她现在没有办法去揭示,这幕后必然是一条巨大的黑色交易链,若是打草惊蛇,眼下的线索也会断裂。

北宣王...

灵簌愤然对上北宣王戏谑的神情,他淡然一笑,不予理会。

少年瑟瑟抵着手趴在地上不敢直视高台之上的人,穿着粗布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脊梁凸起,身形消瘦。

圣上已经劳累一天了,斜着身擡手捏了捏眉心,疲态道:“看也看了就别闹了,收回去吧。”语气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嫌弃,声音沉沉,但不可抗拒。

圣上是注意到灵簌一直在看那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暗光流转。圣上摆了摆手,班主提着少年要走。

少年容貌清秀,放到人群中十分显眼,灵簌又正值明辨不清的年纪,万一鬼迷心窍得动了情愫,那也说不清。

这才是圣上所担心的。

少年带着近乎怯懦的目光望向灵簌,眼看少年又要被带走了,灵簌急声道:“等等!”

班主并不听灵簌说,继续拎着少年快步离去。灵簌来到殿中心跪下,“皇爷爷,我、我想要这个少年。”

圣上突然睁开了眼睛,猛然直起腰杆,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转向灵簌,触怒天威,可是大罪。

额头紧贴地面,灵簌不敢直视龙颜,“祈福殿缺个打杂之人,我...想留下他。”

圣上道:“缺人手的话朕再给你指派一批,他不行。”

灵簌辩解,“可是皇爷爷还问我要何赏赐,我只要...”

还没说完,圣上直截了当,勃然大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灵簌不敢接话,圣上气不打一处使,看到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太子,直接火撒到他身上,拿起手边的玉杯砸了过去。

太子活生生的挨了一顿,赶紧起身走到灵簌身边也跪下,父女二人趴在地上,太子局促不安的推了推灵簌的胳膊,希望她赶紧回句有用的话平息怒火。

灵簌非但不说,还坐起身直言道:“皇爷爷不必牵连我阿父,灵簌一人做事一人承担,皇爷爷贵为天子,更应该信守承诺,灵簌什么都不要,就要他。”

太子险些昏厥过去,他本就性格怯弱,一直夹着尾巴做事,在人前也不敢擡头,畏前畏后惯了。太子身份不过是个空壳子毫无实权可言,灵簌这么一说,就是要把她阿父往火坑里推。

如今他还能保留住太子之位,还不是靠母族和妻族的背景强撑。太子妃也跪了下去,淮景和煜初也跟着跪下。一家五口直接跪在大殿里,大臣们看在眼中纷纷捂着嘴角憋着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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