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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一)(1/2)

国破山河(一)

紫寄之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意,“巫真,你还真有能耐,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偷跑出来,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要不是这血鹰,我还抓不到你呢!”

灵簌呼吸一滞,像是坠入无底深渊,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转头回看老板,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从地面钻出的锁链缠绕住她的四肢和腰身,在阵阵绞痛中,灵簌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她又回到熟悉的地牢。

周遭很暗,耗子在她脚边叫唤,灵簌扶着墙坐起身。牢门突然打开,夷叠律走来,看到满身是血的灵簌,模样狼狈至极。他似乎很满意,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灵簌不知他要作何,瑟瑟的肩膀往后退去。

廖国人身形高大,光是站在那里,腾生一种凛然杀气。他嘴角噙着狡黠笑意,居高临下打量过后,不疾不徐轻蔑道:“人不人,妖不妖,你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容知衍要是看到你这幅怪物模样,必然厌恶至极。”

往后的时日,这段记忆对于灵簌说,比梦魇还痛苦绝望。灵簌刚要逃,夷叠律扯住她的头发甩在地上,侍女压着她的手撕扯掉她后背的衣服,拿着带墨的针刺入皮肤底层。廖国折辱犯人的刑法多了去,镂身便是一种。

姚女红,诡异枝蔓的图腾绽放,占据了少女整个白皙娇嫩的后背。刺青是廖国用来标示犯人,墨汁是特制的,一旦上身,很难消除。

文身的整个过程,灵簌昏厥了三四次,次次又被灼烧痛醒。侍女扣着她的胳膊不能动弹,一针一针刺在她身上,她的手指无力蜷缩在衣袖里,似乎想握住什么。

夷叠律没有走远,环手靠在牢门外,把少女的痛苦呜咽声响当做悦耳的曲调,闭眼聆听。

*

今日又有一个怪物死了,送饭的狱卒在外面谈论起,说那怪物的身段很得夷叠律的喜爱,宠幸了两日后,因为看茶时手抖溢出了些茶渍,弄脏了桌案上的图纸,小怪物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擡头胆怯看着夷叠律,双膝跪了下去。

夷叠律只是淡淡了擦拭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还拉起小怪物环住腰让她坐在腿上。

那小怪物长得一双猫耳,碧色瞳仁,一旦受惊,眼睛会不自觉的瞪大,倒显得可怜兮兮,与灵簌颇有三分相似。

小怪物不知道他是何意,外人都传夷叠律冷血无情,手段残忍,小怪物做错了事,他却能不怒不愤和颜悦色的抱起她。

这与外界传言不同。小怪物刚放缓了心,夷叠律居然抓起她的手轻轻一掐,直接捏断了她的指骨。小怪物还没来得喊痛,夷叠律又掐着她的肩胛骨生生把端茶的那只胳膊撕扯了下来。

夷叠律盯着满地的血污,从外面喊道:“来人。”

几个士卒进来,夷叠律随手指着地上的人道:“这个怪物赏给你们了。”

士卒是军队里最基层的劳役,他们早就对这些身姿婀娜的怪物垂涎已久,奈于怪物数量有限,根本轮不到他们享用。这次赏赐,即便是一只血肉模糊断了胳膊的怪物,他们也没放过。

从晌午到夜深,短短的这个时辰,小怪物被折磨不成人形,擡出来后也彻底断了气,没了呼吸。

据狱卒们讲述,士卒得了夷叠律的准许,小怪物彻底沦为他们亵玩的禁脔,营帐里的嘶叫声彻响整个军营。偏偏士卒性情高涨,为了不让小怪物昏厥,还点着催.情香,药性凶猛,堪比虎狼之药。

灵簌听到这里,身子猛然一僵,犹如冷水浇灌,凄神寒骨。

外面战争不断,天齐国忍辱负重了多年,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从南部一路向着京城攻打。

再有作恶多端的廖军加持,敌军入城如虎狼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烽火维持了半年之久,遍地白骨露野。南盛国多数城池失守,容将军的部下独守孤城寸步不离,誓死不退。

最近一战中,容知衍被羽箭刺中了腹部,手中跟随他多年的长枪,断了两截。跪伏于地,周身是万千将士的尸首,他强撑着身体站起,屹立于废墟之中,绝不妥协。

天已经变了,山河颠覆,曾经繁华的京城化作一片废墟,满目疮痍。皇城也会随之被攻破,她的国家会被叛军彻底占领。

*

容知衍战败,夷叠律大设宴席庆祝,喝的烂醉如泥也不肯去歇息,怀中军妓斟了一杯酒递到夷叠律嘴边,夷叠律眼神迷离挑起美人的下巴,将那酒灌入军妓的嘴里。

军妓喝不得烈酒,咳着沙哑的嗓子,娇魅出声,脸色也变得绯红诱人。

夷叠律拍了拍军妓吹弹可破的脸颊,转头看到了舞台上的灵簌,微微皱眉,神情不悦。

“容知衍,可惜啊,他是我的死对头。”

落入在他手里,注定不会好过。

灵簌穿着艳丽的异域舞衣,衣料薄衫,金色刺绣镶边。廖国民风开放,衣服露骨,少女后背上妖艳的姚女红显露无疑,却又妩媚多情。少女赤脚踩地,手脚腕上戴着金环,铃铛作响。军阀们看的迷花眼笑。

夷叠律道:“你跳一支舞我放一个怪物,这里有三百只怪物,你跳三百支舞,我就饶了他们,如何?”

灵簌手指攥紧拳头,缓缓又松开,她感觉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驳,山河破碎,家都灭了,她哪里还有尊严可言。擡头对上夷叠律,淡然道:“此话当真?”

夷叠律:“当真!”

灵簌跳完一支舞,夷叠律就命人放下一具铁笼子。从黑夜跳到白天,再从白天跳到黑夜,总共三天三夜,灵簌觉不出痛,脚指早已磨烂流血,舞台上到处都是她血迹脚印。围观的人就像是贪狼,丝毫不知满足。

“放、放人。”灵簌倒在地上虚弱道,三百支舞,她跳完了。

夷叠律冷哼了一声,擡了擡手,士兵一个个打开了铁笼子,窝缩在笼子里的怪物们一动不动,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犹如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舞台上的人。

灵簌没有想到,怪物们这是责怪她的多管闲事。他们已经成了怪物,与常人有异,就算能出去,也会受到外界的非议和猜忌。因强行服下妖丹,身体虚弱不能靠体力劳动,逃出去只会被饿死,留在这里只要乖顺,还是有口饭吃的。

灵簌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她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加注在怪物们身上,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灵簌又被拖回了地牢,昏昏睡睡中被老鼠咬醒,脚底撕裂的疼痛传来,灵簌连眉宇都懒得抽动,早已麻木。擡头一看,小暗窗外灰云密布,又是一年寒冬,少顷,白粒子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

这一年过去了。

她来凡间已有一年。灵簌想起小时候跟着师兄们习书时,对着课本上描述的六界充满幻想,那是她还很小,都不及书案高,可即便如此,面对晦涩难懂的文字,灵簌还是很好奇。

灵簌从书中擡起头,扯了扯巫彭的衣袖,仰面问道:“师兄,凡界是什么地方?”

巫彭还有课业在身,没有闲心与灵簌多讲,随便回答道:“是你出生的地方。”

可灵簌自出生起就被接到灵山,对外面没有一点印象,但巫彭说那是她出生的地方,那便是她的家,她也是有阿爹阿娘,只不过不在身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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