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红烛化为一捧泪,跳动了几下灯芯,熄灭了。无尽的黑暗弥漫,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五脏六腑直往下沉。
他扶着她的腿,猛地压身下去,撕裂般的隐痛随之而来,如潮水滚涌席卷了全身,几乎要把白栀的神智撚灭。
白栀十根死死扣住池壁,仰头喘息。指甲盖翻起,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淋淋漓漓血色抓痕。
池壁是嶙峋的石头,硌着她的后背,磨得血流不止。
她挨了很长时间,之前的顽抗已尽数丢盔弃甲地向疼痛投降,疼得受不住了,她想求他放过自己,但是嗓子不能发声。
又想昏过去,可毒性的加持,根本不允许她分神片刻,在一阵阵凶狠地绞缠下,备受煎熬。
“疼么?可比不上我心里的痛。”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冷冽的空气里。
“白栀,你就陪着我沉沦在无尽的深渊里吧。”
*
白栀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被关在了魔界的地牢里,这里黯淡无光,周身冷得犹如坠入冰窖。
魔界气候一直如此,只是她没有察觉到罢了。若是法力尚存,或许还没有感觉这么冷,但烛泪束缚了她的灵脉,她没了护身灵力,自然就畏冷畏寒。
魔界地牢是一个个筑墙围成的封闭室,上空有通风的天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白栀借着光看清了自己溃烂的十指,她全身里里外外痛乏不堪,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紫红色的痕迹,几乎无一完好之处。
白栀费力地爬起,扯开领口查看,蓝色咒印收成一个月牙,不再发光,应该是沉寂了。
墙边有几块碎石,她拖着疼痛的身体扶着墙走过去,捡起其中最锋利的石头。
她还要回到天界,不能堕落成魔。
不能。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将石头的边缘打磨得更加锋利,撕下一块布条塞到嘴里,闭眼,生生将那枚月牙魔印剜了下来。
她才不会受他的摆布呢。
白栀靠着墙,濒死般喘着气,豆大的冷汗滚下,头发黏在了脸上。白栀将伤口胡乱地包扎了一下,试图召唤死魂蝶。
但没用。
看来她这具身体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了。没了灵力的维持,这伤口要是不处理,很容易就会感染发炎。
她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魔界,不能让胥止得逞。
白栀咽了咽嗓子,爬到门口屈指叩门,低哑着嗓子道:“有、有人么?”
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一个狱卒走了过来,推开门上的小方格,看到肩膀带血的白栀,蓦地顿了顿,道:“上神您醒了?”
白栀嘴唇干裂,一说话,就裂开口子,她擦掉嘴上的血丝,道:“能...能不能给我一些止血药?”
声音很虚弱。
那狱卒还是个小郎君,青涩的很,这个时间段正好轮到他当值了。他看着白栀,犹豫不决。尊上将她丢在这里,也没有下过任何命令,现在她需要消毒止血药,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给?
要是给了,害怕触了尊上的逆鳞,他的日子也到头了,要是不给,任凭伤口发炎,最后死了,也是怪罪在他们身上。
衡量一番过后,狱卒还是决定给了,“上神先等等,我马上就送来。”
狱卒出去又回来,送来止血的药粉。
白栀擦拭干净伤口,强忍着火辣辣的刺痛,将药粉撒了上去。清理完后,白栀停息了片刻,又敲响门。
狱卒这次没开门,站在外面问道:“上神还有何吩咐?”
白栀虚弱地问道:“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吗?”
狱卒沉默了。
看来是知道,但是不能说。
白栀看向手腕上的合欢锁,毫不犹豫地摘下来,扶着墙站起身,扒开小窗口,将合欢锁放到他手里,道:“我不为难你,我也不出去,你大可放心。我就想知道一下他们的情况?”
合欢铃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更何况还是出自魔尊的手里。想必对提升法力也很有帮助,任谁看到不心动。狱卒犹豫再三,左右环顾发现没有人,把合欢铃藏在衣服里,贴在墙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白栀了然,道:“谢谢,我知道了。”
白栀关上小窗口,回到床上,这里太冷了,她盖的被子都很单薄,驱散不了寒气,也捂不暖身体。
白栀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咬着手指,思谋着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