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继续说道:“她宁愿以自己的仙途作为代价,也要为你入天庭改命格,为了替你抵清罪业,将自己永困九幽不愿出来,若不是惟清真人清除了她的记忆,诱骗她出来,她就要魂飞魄散了。你失手杀了三十六个人,惹得全城百姓对你怀恨在心,她却选择替你清偿,独自抗下了三十六道天雷。”
“她真的太傻了,明明知道你是魔,依旧选择为你铺好后路。祁夜弃,也是你的转世啊。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你却这般待她。”
“那日,楚九刺中了你的心脏还以为你死了,执意要背着你的尸首回家,那天的夜色很黑,山路崎岖,她不允许任何人碰你,坚持要带着你从审慎台一步步走回到家。然后又独自返回天台,替你受下了三十六道天雷。”
“她甚至在受刑之前,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临走前还请求我,若是她能活着回来,就去寻找你的转世,若是死了,就请我把她的尸首与你葬在一起。”
“她这一生,本该安顺度过,可你的出现却给她带来了无数劫难,她此生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遇见你,你把她彻彻底底毁了,你把楚九的这一生都毁了。你连最爱你的人都敢逼死,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你这个疯子。”
胥止喉咙干哑,眼眶发红,楚九居然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楚九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你,为什么你偏偏要去招惹她。她命运坎坷,那是她在替你赎罪,你知道不知道!”
“我都替楚九感到不值,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你这个渣滓,却还要留你一条命祸害六界。”
胥止肝胆俱裂,他想说话,可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眼睛好疼,太疼了,血又流了出来。
长云隐忍半晌,最终说道:“我真的很想很想杀了你,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若真杀了你,楚九一定会埋怨我。”
“神殒剑断了,楚九的魂魄也没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寒辰,不对,魔尊,你现在满意了么?”
长云松开了他,带着人走了。
*
魔宫一片狼藉,他无心去管,跌跌撞撞要去聚魂渊,楚九还在里面。
屠如和赫玄见状,上来就要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对了,这里这么冷,九九肯定不喜欢待在这里,他得带九九走了。
“九九,咱们不待在这里了,我带你走,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他俯身抱起冰灵柩里的少女,但眼眶里的一滴血就要落在少女如玉的面颊上。
他慌忙擡手接住自己的血,捂住眼睛往后退去,生怕自己脏污的血液打破这份美好。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都是血,哪里都配不上楚九。
“九九不喜欢这样的我,我得去换一件衣服,换一件衣服再过来...换件衣服...”
空荡荡的聚渊渊内,久久回荡着玄衣青年的哽咽声,他踉跄地摔在地上又爬起来,像是个痛失宝物的孩子,魂不守舍出去换了衣服、止住身上溃流的伤痕,回来抱起少女准备出去。
璃殇满眼心疼地说道:“尊上...”
胥止不肯听。
“尊上,楚姑娘不能离开聚魂渊的...”璃殇虽然不想看到他痛苦的一面,但必须出声提醒,楚九已经死了,一旦离开聚魂渊,尸体会立马腐烂。
胥止终于愿意听了,身子顿住,怔怔地看着她,“那该怎么办...”
不能离开...可九九不喜欢魔界,这里这么冷...
对了,还有鲛珠,鲛珠可愈百病,予万物生机,只要拿走鲛珠,就可以带走九九离开聚魂渊了。
胥止魔怔似的笑着,发出一串诡异森寒的笑声,袖子里的同心印掉了出来摔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地捡起来。
同心印早就被他修复好了,本想着这次大战胜利后亲手交还给九九。
冰石也还在寝宫里呢,那是九九唯一送给他的东西,他也要带走。
胥止又回到寝宫里翻找冰石,原本泛着蓝色的冰石早就裂成了碎冰块,连着里面的栀子花也凋零了。
胥止双手捧起来,无论如何施法都修复不好冰石,里面的神力没有了,他抱着头,歇斯底里地难过着,摧毁了寝宫所有的东西。
东西都砸坏了,侍女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年轻的魔尊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卯俐听说胥止终于回来了,精心打扮了准备过来看看。魔界战败,妖界随之落寞了,但好在天界没有赶尽杀绝,只要依靠住魔界,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卯俐也害怕胥止了,她信了父王说的话,胥止确实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但为了整个妖族的未来,她也要试试。
听说那个一直被关在地牢的小可怜跳下了祭剑池,换来个神魂俱灭的惨败下场,想来再无生还的可能,这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妨碍到她了。
思及此,卯俐的胆子也大了几分,踩着婀娜的步子来到寝宫前,刚步入殿门口,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东西砸裂声,心里恐惧蔓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何原因,一阵灵流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举在空中。
“尊上...”她艰难地开口道。
“你居然敢骗她吃下寂心丹,害得她七窍流血、险些暴毙身亡。”
“我...我没有...尊上你信我...”
卯俐惊慌失措,像离开水扑腾挣扎的鱼,矢口否认。
她怎么没有,她就是赌白栀不知道化元丹长什么样子、寂心丹是何物,她赌对了。
白栀确实不知道,还傻傻的以为是化元丹,只要吃下去就能增强法力,逃出这里。
可即便逃出这里,用不了多久,也会死。
她不希望白栀再回来,彻底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可这一切,要是没有白栀对胥止的恨,怎么可能会轻易成功。
要怪,也不能只怪她一个人啊...
她费力地喘息,却见脖子上的净心铃摔了下去,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眼睁睁的看到鲛珠从心口飞出,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抢,鲛珠已经落在了胥止手里。
胥止谨小慎微地护着鲛珠,生怕弄碎了。
她焦急道:“尊上,你不能这么对待我,我可是妖界公主,代表着整个妖族,您将来一统六界还需借助我族的势力...”
“妖界...”胥止蔑视道,“不过一群卑贱下作的玩意,你以为我会在意你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势力!”
卯俐惊愕,脑海里刹那间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胥止带她从妖界回来、为她采集日月精华,送她净心铃,还舍命费心照顾她,都是为了让鲛珠快速成型,方便采撷。
不可能,她不相信胥止会是这么冷血无情,他明明还动情地摸着她的鬓角,依恋似的说着什么。
她倒在地上,记忆逐渐成形,耳畔响起胥止说过的话。
那日,他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他说:好像啊,可你不是她,她不会顺从我,也不会乖乖听话,更不会主动靠近我。
“她”是谁?
卯俐如今才察觉出异常,“她”到底是谁啊?胥止从未告诉过,但可以确认的一点,“她”另有其人。
卯俐匍匐在地,艰辛地爬过去,要去拽胥止的衣摆,却被他厌恶地避开了,他护着手里的鲛珠,快步离开大殿。
卯俐在后面大喊道:“还给我,胥止,你还给我!”
没了鲛珠,用不了多久她也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