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视若珍宝的记忆,如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而她还是她,是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霍无羁长舒一口气。
他正从一旁的竹筒里拿起三只汤匙,放在一旁餐托上。忽然,听到她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他重新把视线落在阿予身上,见她一脸郑重,他也站直了身体,冲她点点头,说:“阿予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温予又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在那桌菜肴上扫了一圈后,又擡起头,问他:“我看你做的这些菜,都没有用姜丝调味,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姜的?”
终于,她问出了这个困扰了她大半夜的问题。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之前,她曾暗暗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既怕他不告诉她,又怕他说的不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如果不问,这些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怕是会夜夜困扰她。
于是,她牙一咬,心一横,管他会不会回答,问了再说。
霍无羁也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自顾抿唇低笑一声,又说:“我就猜到你会问这个问题。”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了过来,绕到她身后,用皂角洗了手。
“给,擦擦。”
温予眼疾手快,从一旁取下手帕,待他洗完手,殷勤递了过去。
霍无羁才接过,不等他擦拭,温予一眼便看到了他掌中那道已经被鲜血染赤色的布条。
“你...你怎么受伤了?”她问。
“昨晚练刀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无妨,小伤而已。”话落,他忙用手帕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将那只伤手背到了身后,不愿再让她看到。
她还想说些什么,朱唇才启,却又被他抢了先去。
他总是能根据她细微的动作来预料她下一步想要做些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晓你不吃姜吗?走吧。”
不等温予反应过来,那已经攥上了她的手腕,擡步走了出去。
温予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他从来不喜欢向人诉说他的苦楚,昨晚和秦未饮酒夜话已然是破了例。
她紧跟着他的脚步,忙问了句:“去哪呀?”
“边走边说,先回去给你上药。”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霍无羁把话题转移到了她感兴趣的问题上。
温予的视线,从他的背影挪到了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上。他的手指纤长,指节分明,半点不像习武之人的手。
虽是攥着她的腕子,但却是隔着冬衣。
但纵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
她并不觉得疼痛,却也半点挣脱不得。
施力恰到好处。
就像是这手腕,他曾攥了千遍万遍。
这一念头在温予脑海中闪过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连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忽然升起这么一个念头都不知道。
很多天后,她才明白。
这一刻,她之所以会这么想,全然是因为霍无羁有意或无意向她透露出他对她是那么熟悉。再加上,他看她时,眼神总是真挚的。
她下意识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温予紧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要回答她方才那个问题的意思。
她用另一只手,轻扯了扯他的衣摆,说了句:“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有些脸红。
刚刚那句,完全是她在胡说八道。
他走的并不是很快,步子迈的也不算大,就像是刻意在配合她的速度,她完全跟的上。
她怕自己如果直接问他那个问题,会惹得他不快。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同他说上话。
但她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停.下来。
自说了那句话,她就把头埋了下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那道身影已经顿下了脚步。
一声闷响,她的额头撞上了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