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清极不知寒(廿二)
一连多日,温予都充当他的书童,陪他早出晚归。
尽管,她这个书童,做的并不是很称职。终日里,不是翻翻闲书,就是伏案小憩,日子悠闲的不得了。
唯一有点郁闷的,便是每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得起床。
但温予每每想到,他已经没有几日这样的安生日子可过,心里那点烦躁就消散无踪了。
尽管她内心期盼着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年关却依旧一日日朝他们逼近。
小年前夕,太学总算是放了年假。
当天,温予睡到了日上三竿,而霍无羁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她。
一上午,他都在校场练刀,一袭单衣,汗流涔涔。
午膳后,两人一道去了书房。
温予在藏书阁的这些时日,也并非是一无所获。她拜托黄晃教习寻了一些专门描述这个时代风土人情的书籍。
尽管书中大多都是繁体字,但她连看带猜,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她在书房,坐在霍无羁为她量身打造的桌案上,侍弄着一套崭新的笔墨纸砚。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那封信上说,以后她还会穿越到更早的时候。她还会遇见尚在襁褓之中的霍无羁,并且会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
温予翻阅了资料,将那几年朝中发生的大事背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担心自己忘记,准备拿笔记录下来。
可偌大一间书房,除了毛笔,还是毛笔。
她没有办法,只有将就。
温予有点无奈,一边磨墨,一边遐想着现代的工具,嘟哝了句:“果然啊,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霍无羁看过来时,她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一脸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探过来的缱绻的目光。
霍无羁一直看着她,而他手里的书卷都没有再翻页。
好半晌,温予下意识拧起眉心,放下毛笔,擡起左手揉了揉运笔运到发酸的手腕,垂眸看着身前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眼眸中涌起一抹肉眼可查的焦灼之意,无声叹了口气。
霍无羁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走向她。
“阿予,怎么了?”
他说这话时,温予正把写废了的那张宣纸揉成团。
说时迟,那时快。
余光瞥见他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温予忙把那团才揉到一半的废纸攥到了手里,藏到了身后。
却还是慢了一步。
霍无羁早在踱步走过来时,就已经看清了那张宣纸上的内容。
那张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她的名字。
就是下笔时,毫无章法可言,线条粗细不一,半点不像她写菜谱时的秀丽笔迹,反倒有点像才启蒙的稚子书写而就。
霍无羁想起很多年前,温予与他一道练习书法时的场景,唇角升起一抹弧度。
她的书法,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半点寸进。
难怪,她当年宁愿拿了字帖来让他练习,也不亲自教他写。
温予把纸团藏于身后,一擡眸,对上他那双满是揶揄的眉眼,心跳不然加快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他看到她一手的丑字。
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春期时候,春心萌动,不想在有好感的同学面前曝露自身的缺陷一样。
这种紧张感和局促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一定是看到了。”
温予想着,下意识把手收紧。
她仰着头,明眸皓齿,面颊潮红,半羞半怯问了他一句:“你,都看到了?”
她说这话时,口吻羞怯。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极度放肆的。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直接望进了他的心里。
“嗯,看到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轻快。
见他利落承认,温予的心就像有小猫在抓一样,坐立难安。
“阿予怎么忽然想起练字了?”他问。
温予涨红着一张脸,垂下眼帘,大脑飞速转动,思索着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可是,不等她开口,又听到他说:“我来教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绕过桌案,来到她身侧。
衣袂翻飞间,掀动桌案上的宣纸一角。
“你教我?”
“对,我来教你。”
温予侧目,他已经轻俯腰身,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漆眸潋滟,如渊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