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是因为亲眼看着他被斩首。
霍无羁每每想到这些,耳边就会回响起她这夜的哭声,心脏也就酥酥麻麻开始发疼。
原来,她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心里还是生出一丝怨怼来。
因为她瞒着她私自做下的决定。
不难猜出,她今日哄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他答应她从京城回来后不要再回去。
他不回京城,自然也就不会被那些人羁上刑台。
可如果那样,他就很有可能再也遇不到她。
尽管他知道,她之所以会这样决定,是想让他活下去。
可他还是有点怨她。
如果不是因为他偷偷看了那封信,如果不是他今日灌醉了她,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傻乎乎的,坚守着对她的诺言。
永驻北疆,不再返京。
可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死。他不会死,自然也就不会有那尊塑金小像。
那样的话,他和她...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如果她没有在乱葬岗捡回他,那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的她参与的人生,霍无羁想不敢想。
她竟然真的这样狠心,一个字都不准备说,就要又一次舍下他。
有那一么瞬间,霍无羁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眸里,盛满了不甘心。
于是,趁着温予擡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他掰着她的肩膀,缓缓垂下头。
唇齿中,还残留着刚才咬破他肌肤时的血腥味。
很淡,辗转间便消散掉。
纵然之前她和小北离开,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
==于是,大段的贴贴没有了。---
他既担心她单薄的身体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又担心山上的沙粒会刺破她娇嫩的肌肤。
鼻尖从她的下巴上慢慢划过,灼热的气息打在她颈窝,她瑟缩了一下。
忽然,她哼唧着呜咽一声。
她好像有点清醒了。
因为刚刚那声。
(只是情绪描写,没有脖子以下。)
她面上一燥,顾不得霍无羁的其他动作,垂首下去,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熟悉的味道,温予下意识把脑袋往他衣服上蹭了又蹭。
那道才结好疤的伤痕磨砺着她的侧脸,温予更清醒了。
她稍稍挣扎一瞬,把手臂他怀中抽出,指腹碰到了那道疤痕,来回摩挲两下,轻声说了句:“就是这里,那把大砍刀,就是落在了这里。我亲眼看着它落下来的。”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听完她的话,霍无羁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阖紧的双眼,深情退去,无奈尽显。他微微侧过头,错开她白皙的脖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只是觉得很心疼。
他还在愣神,温予又哽咽着问了一句:“你说,他该多疼啊。”
喉结滚了又滚,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她好像又要哭了。
而他依旧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最终,万语千言,化为一声喟叹。
忽然,他的脖颈一热,随即又沾了些湿润。
她呜咽着,又一次触上那道疤痕。
霍无羁倒吸一口气,双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擡起头来。
果然,她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月光之下,泪痕明晃晃,他不仅眼睛疼,心也开始疼起来。
“别哭。”他低喃一声,用指腹把悬在她脸上的泪珠抹去。
随即,他微微仰身,用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她的方式了。
晚风还在持续,发丝被吹的凌乱,紧紧纠缠在一处。
在他触到她腰间肌肤的一刹那,温予忽然警醒,且骤然施力。
随即,一道浓郁的血腥味盖住了马奶酒的香味,在齿间盘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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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温予却忽然警醒,侧了侧头,错开他的脸,口中还嘟哝着什么。
“什么?”他没有听清。
温予咕哝着,重述了一遍刚刚他没有听清的话。
“不行,还不行。”
“不能是现在,不能是现在,要等回京后才行。”
她叫停了他的动作。
“为什么要等到回京后?”他不太理解她的话,但还是止了所有动作。
可心跳却还带着几分没有得到纾解的急促。
身体灼热,呼吸滚烫。
温予亦是如此。
“小北。”
“小北,要等小北。”
“小北,要等小北。不能是现在。”
“不能是现在,要等到宫宴后才行。”
“宫宴之后才行,现在不行。”
温予不停呢喃,又用力推了推他。
可他像一座山,屹然不动。
她急的眼泪都在眼底打转,好似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好。”
“等宫宴后,好不好?我们一起等小北,行不行?”
霍无羁听完,他也想起那封信中说的,关于小北的话。
她是在一次宫宴之后,才来到的。
而不是今晚。
霍无羁神智回归,染墨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懊悔。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她内心对小北的期待,究竟有多强烈。
尽管此时她意识模糊,情到浓时,却还不忘死守那道防线。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在担心,如果今晚真的什么都做了,那可能怀上的就不是小北,而是另外的小宝宝了。
尽管那也是他们的孩子,可始终都不是小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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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在他的柔声宽慰下,慢慢熟睡。
后来,天边升起一抹鱼肚白。
后来,他背着她走下鸣沙山。
后来,他在马背上一直回忆年幼时和小北一起生活的场景,笑纹一直从唇角蔓到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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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发了疯的嫉妒小北的生身父亲。
原来,这些年,他最羡慕、最嫉妒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原来,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和他的血脉至亲生活在了一处。
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存在。
想到这里,霍无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一定不能像她打算的那样,永驻北疆,不再回京。
不然,他弄丢的,不只是她,还有他们的女儿。他接受不了这个后果。
用他这条命,去换她们两个曾存在于他的生活里,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