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谁也不许过来。”
他连忙转过头,用回鹘语朝飞奔过来的人群大喊了一声:“退后,都退后。”
斥退了想要上前的士兵,药罗葛·比战又重新转过身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温予,注意力被霍无羁手里的武器所吸引。
他想不明白,巴掌大的一个小东西,威力怎么就这么大。
霍无羁猜出了他的心思,将手背到身后,偏不让他看见。
他们虽然是敌人,可霍无羁原本是有些敬佩他的。他打仗的本事,他是很服气的。但是他绑走了温予,霍无羁打心里讨厌他。
霍无羁无视他探来的视线,调转马颈,把温予转到了他看不到的位置,随即用回鹘语冲他高声喊道:“药罗葛·比战,我今天不想杀你。但你记得,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改日,我们战场上见。”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他又朝侍卫长一行人说道:“我们走,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霍无羁一行人纵马狂奔,温予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太学里的黄晃夫子会说回鹘语,当年被先帝册封了参将后,私下去寻夫子学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霍无羁没有告诉她,他们之所以能迅速渗入地方营地,就是因为他这一嘴流利的回鹘话。
温予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霍无羁沉默一瞬,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的脑海里平白多了一段记忆。
他说:“一开始,我也是猜测。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公主被坏人掳走,最后王子在疏勒河畔救回了她。再加上,我们的人探查到,药罗葛·比战的营地驻扎在疏勒河附近。一路追来,我又看到了你在石头上留下的字,顺着这些痕迹,摸了过去。”
“我之前给你讲过那个故事吗?”温予又问。
霍无羁:“嗯,讲过。”
温予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真的能给过去的自己传达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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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药罗葛·比战一直站在原地,眺望着他们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自责,有庆幸,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难过。
为今天死伤的士兵,为霍无羁手里那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也为那个被霍无羁带走的汉人女子。
如果他早知道霍无羁手里有如此精良的武器和身手高超的私兵,他又何苦去掳他的女人。
是他莽撞的举动,害死了这么多的兄弟。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他换一个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义无反顾和霍无羁离开?
转瞬,他自己都被这念头给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把那些不该有的妄念从脑海里全都清除出去。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地面上被打出来的小孔。
小孔周围,满是裂痕。
就像他小时候在草原上见到的,从天而降的陨石砸落到地面后,砸出的痕迹。
不同的是,陨石坑大,而他眼前这个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小孔。
小孔中央,还镶嵌着一颗铁珠子。铁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闪亮。
他下意识伸手去抠,可不等他的指.尖触到那颗铁珠,他额上的鲜血已经因为他低头的动作,顺着鼻尖滑落。
不偏不倚,刚好落到铁珠上。
看着那滴殷红的血珠,药罗葛·比战终于感觉到一丝疼痛自眉心传来。
他差点忘记,刚刚他的脸被石子划破了。
他阴沉着脸,擡起手,用袖口往眉心蹭了两下后,弯曲手指,将小孔里沾染了鲜血的铁珠抠了出来。
让他诧异的是,铁珠在微微发烫。
“竟是热的。”他咕哝着,随手撕下一片衣角把铁珠包起。难怪...他刚刚觉得打中眉心的石子都莫名带着一道烧灼感。
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回到营地后,他又差医师把检查了每一具尸体。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凡是被霍无羁打中的人,身上都镶嵌着这么一个小铁珠。
而且,他的准头很好,不是击中心脏,就是击中头颅,没有一个幸存者。
最麻烦的,他在营帐内,发现了罕斥的尸体。
看到罕斥尸体的一瞬间,比战的脑袋嗡的一下,他明明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寝帐内?
不过片刻,药罗葛·比战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暗骂了一声活该。
但他知道,罕斥死在了他的地盘,父王和那个女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们一定会把罕斥的死怪在他的头上。随他们去吧,又有什么重要呢。
药罗葛·比战忽略了一个人。
前来询问粮草情况的伯切,自霍无羁闯营后,他就像野耗子一样,躲了起来。
他一直在暗处看着,自然也看到了霍无羁手里的武器。经他的讲述,回鹘军把罕斥的死算在了霍无羁头上,而非药罗葛·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