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给我一点…血…”金令殊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虚弱地向陆九川伸出手,眼中充满了对痛苦的恐惧和对那短暂安宁的渴望。
陆九川看着妹妹腿上那狰狞蠕动的凸起,心如刀绞。他毫不犹豫地将还在流血的手臂凑到金令殊嘴边:“快!喝下去!试试看里面有没有用!”
金令殊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到甘泉,贪婪地含住陆九川的伤口,用力吮吸起来!温热的、带着淡淡咸腥和一丝奇异铁锈味的血液流入她干涸灼痛的喉咙。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当那丝带有金色丝线的血离开陆九川的身体后,金色只存在了短暂的一刻,然后马上就消失了。
金令殊身体猛地一颤!她腿上那几条疯狂钻动的凸起,瞬间停止了前进!甚至开始微微退缩!那钻心蚀骨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被一种奇异的麻木和清凉感所取代!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般颤抖的叹息,眼神甚至恢复了一丝清明。
“哥…不…不疼了…”她虚弱地喃喃,眼泪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流下。
这一幕给了其他人巨大的刺激!
“陆…陆九川!给我!我也要!”乌老大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嘶吼,仅存的左手伸向陆九川,眼中是野兽般的求生欲。
“还有我!我腿上好像也有东西在动!”曾坤也惊恐地喊道,指着自己小腿上一个新鼓起的包。
连拖把都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陆九川流血的手臂,舔着干裂的嘴唇,不知是渴血还是渴求那短暂的安宁。
陆九川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深长的伤口,鲜血正汩汩外涌,带走他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生命力。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无法拒绝。他咬着牙,将手臂依次凑到乌老大、曾坤、同村人甚至拖把的嘴边。每个人都贪婪地吮吸着,如同吸血鬼攫取着最后的生机。
效果是显着的。乌老大断臂处那巨大的蠕动包块暂时停止了起伏;曾坤等人身上游移的小凸起也蛰伏不动了;就连博爷,在方慧小心翼翼地将几滴血抹在他干裂的嘴唇和脖颈“活蛇”凸起处后,紊乱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抽搐停止了。
短暂的“安宁”降临了。那令人疯狂的钻噬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清凉感。幸存者们获得了片刻喘息,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陆九川的带领下,再次迈开沉重的脚步,向着东方跋涉。金赦云背起了暂时摆脱剧痛的金令殊,拖把和曾坤架着陷入昏睡的乌老大,方慧则和同村人轮流背负博爷。
陆九川走在最前面,左臂的伤口被他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但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布条。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让他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伤口的灼热剧痛并未减轻,反而因为失血和体力透支而更加清晰。
曾坤还是比较细心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深处那股清凉的麻痹感正在减弱,而那股被压制的微弱蠕动感似乎有重新活跃的迹象!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观察到:
向导在吮吸了他的血后,虽然皮下蠕动停止了,但那条暗红色、半透明的小腿并未恢复原状,颜色反而更深了,皮肤下仿佛淤积着凝固的虫巢。
金令殊腿上的紫黑色肿胀并未消退,那些暂时蛰伏的凸起,像潜伏的毒蛇,依旧清晰可见地盘踞在皮肤下。
乌老大断臂处的巨大包块虽然不动了,但那青黑色的肿胀区域似乎还在缓慢扩大。
其余人身上那些小凸起,也仅仅是静止了,并未消失。
他的血,就像一剂强效的麻醉剂,暂时麻痹了血虫的活动,压制了那钻心的痛苦。但它无法杀死这些恐怖的寄生虫,甚至可能无法阻止它们在体内更深处的侵蚀和繁殖!这短暂的安宁,更像是一种饮鸩止渴,是用他生命的血液,换取片刻虚假的喘息。一旦血液的效果过去,或者血虫适应了…
陆九川不敢想下去。伸手摸到了刀柄处的一丝冰凉之感,让他稍微的清醒了一点,只能继续向前走。
他抬头望向那依旧灼热、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胜哥的尸体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成为沙丘间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凸起,很快就会被风沙彻底掩埋。
酷日无情地蒸发着他伤口渗出的血液和汗水,每一步都在透支着所剩无几的生命。而体内那暂时被压制的血虫,如同沉睡的恶魔,随时可能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苏醒,给予致命一击。
方慧看着他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的背影,看着他左臂上那刺目的、不断扩大的血晕,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希望,如同沙漠中即将燃尽的篝火,在陆九川不断流失的鲜血和体内蛰伏的恶魔双重阴影下,摇曳欲熄。
前路,依旧是炼狱。而他们,只是在这炼狱中,靠着一个人的牺牲,进行着一场注定失败的、缓慢的死亡行军。金色的沙丘连绵起伏,像巨大的坟墓,无声地吞噬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