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走上前,目光精准地掠过那些明清铜镜和普通兵器,摇了摇头:“Notthese.Too...on.”(不是这些,太…普通了)。她转而看向陆九川,眼神带着探究:“我们听说,潘家园有些店铺,能接触到更…古老的,来自沙漠和草原的东西?可能,上面会有一些…不常见的符号,比如,纠缠的蛇,或者…燃烧的眼睛?”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纠缠的蛇?燃烧的眼睛?这几个词让陆九川和身后竖起耳朵的四千同时心头一凛。这听起来可不像正经收藏家的路子。
四千立刻笑着插话,打着圆场:“哎哟,这位美女老师,您说的这可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了。潘家园这么大,真真假假,您得慢慢淘。我们店小,主要还是做些明清的玩意儿,踏实。”他一边说,一边给陆九川使眼色,意思是探探底。
陆九川会意,故作沉吟:“沙漠草原的古物…倒是难得。几位老师是专门研究这个方向的?”
史密斯博士接过话茬,语气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是的,陆先生。我们是一个私人资助的考古文化研究小组,对中亚,特别是阿姆河流域的古代文明交流非常着迷。您知道的,花剌子模,粟特,这些古国…”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陆九川的反应。
花剌子模!又是这个词!
陆九川感觉后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他强行保持镇定,甚至还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哦…听说过,历史书上提过,被成吉思汗打掉的那个是吧?离咱们这可太远了。”
这时,曾坤端着泡好的茶过来,香气四溢。史密斯博士道了声谢,优雅地接过,却没有喝,而是继续看着陆九川:“是的,很远。但也留下了一些迷人的痕迹。我们最近在研究一些…民间流传的古老地图和笔记,提到了一些特殊符号的指引。安娜刚才说的,就是其中几种。我们愿意为有价值的信息或实物支付可观的报酬。”他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笔记本。
四千眼珠一转,凑近陆九川,用不大但足够对方听到的声音“嘀咕”:“川儿,咱库房最里头,那个垫桌脚的…脏兮兮的铜盘子,边缘是不是刻了点什么歪歪扭扭的虫子爬的图案?好像还锈了一半?”他这是开始下套了,故意说得模糊又引人遐想。
陆九川立刻配合地皱眉呵斥:“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那破玩意儿是以前乡下收来的腌菜盘子,都锈穿了,能有什么符号?别拿那破烂糊弄几位老师!”他转头对史密斯博士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博士,手下人不懂事。您要的那种带特殊符号的精品,我们这确实没有现货。”
安娜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立刻追问:“Copperpte?Withpatterns?weseeit?”(铜盘?有图案?我们能看看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史密斯博士也推了推眼镜,微笑道:“陆先生,请不要介意。很多时候,历史的线索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即使是残片,也很有研究价值。我们可否…看一眼那个铜盘?就当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陆九川面露“为难”,搓着手:“这…那玩意儿实在拿不出手啊…又脏又破…”
“钱不是问题。”安娜直接打断,语气干脆。
四千在一旁“小声”补充:“川儿,人家博士是文化人,不在乎破烂,就在乎个研究价值…说不定真是啥宝贝呢,咱也看不懂…”
陆九川这才“勉为其难”地对曾坤说:“阿坤,去,把库房墙角那个垫桌脚的绿了吧唧的铜盘子拿来,给几位老师掌掌眼。小心点,别蹭一手锈!”
曾坤应声去了,很快捧着一个确实布满绿色铜锈、边缘残缺、还沾着点泥污的破铜盘出来,看起来毫不起眼。
安娜和史密斯博士立刻围了上去,史密斯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放大镜和强光手电。他们仔细地看着铜盘边缘那些模糊不清、似乎是被腐蚀而非刻意雕刻的痕迹,低声用英语快速交流着,陆九川隐约听到“...notit...”,“...toovague...”,“...onrrosion...”(不是这个…太模糊了…普通的腐蚀…)。
显然,这个“腌菜盘子”没能满足他们的期望。
史密斯博士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依旧保持礼貌:“谢谢您,陆先生。这确实…只是一件普通的民间器物。打扰了。”他示意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助手,忽然指着柜台后面博古架最底层,那个被移开博古架后新露出的墙角。正是之前摆放石函和崖柏盆景的地方,现在盆景和石函被临时移到了更隐蔽的后院,用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中文好奇地问:“老板,那个墙角…那块砖,上面的刻痕好奇怪,是…地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