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那号称能“吊命三日”的秘制药石,终究未能逆天改命。以及他那玄而又玄的道门秘术。那是以数味药性极其猛烈的珍稀草药,混合了朱砂、陨铁粉甚至一丝他师门秘传的“丹气”炼制而成,服下后能强行激发人体最后一点潜能。博爷服下后,苍白的脸上竟真的泛起一层极不正常的、诡异的潮红,冰冷的身躯也重新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甚至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狂暴,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平静,以及深深的疲惫。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死亡降临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都…过来…”博爷的声音极其微弱,嘶哑得如同风吹过干枯的草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九川、四千、曾坤,以及接到紧急消息后风尘仆仆赶来的金赦云还有金令殊外加他们萨满教众,都围拢到他的毡榻前。蒙古包里弥漫着药石的奇异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博爷的目光首先看向陆九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九川…花剌子模…沙海…凶险…远超…你我所想…”他每说几个词,就要艰难地喘息片刻。
“那镜子…是钥匙…但…不全…警惕…‘沙之影’…它们…无处不在…”
“水…相信…骆驼…胜过…地图…”
“黄金…宫殿…是…陷阱…眼睛…才是…核心…”
他断断续续,用尽力气交代着最关键的信息,每一个词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出来的,带着血沫和冰冷的寒气。这些碎片化的警告,比之前铜镜沟通时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悸。
最后,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定格在神色复杂的金赦云脸上。
“赦云…你…过来…”
金赦云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博爷会单独叫他。他依言上前,单膝跪在榻前。
博爷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枯瘦如柴、冰冷异常的手,轻轻按在了金赦云的头顶。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仪式感。
“长生天…在上…”博爷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了一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我…阿鲁罕氏…最后一代守护萨满…以腾格里之名…将此地…此民…托付于你…”
“带他们…离开…沙海的边缘…迁往…内陆…水草丰美之地…忘记…古老的仇恨…与…使命…活下去…”
“你…保护好…他们…”
金赦云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博爷。他没想到博爷会将自己守护了一生的部落和村民,托付给他这!这其中蕴含的信任与沉重,让他一时无法言语。他看着博爷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最终,重重地点了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博爷似乎了却了最大的心事,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开始迅速消散。他最后望了一眼蒙古包穹顶象征长生天,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解脱般的弧度,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
“额布格(爷爷)…腾格里…我…回来了…”
气息,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