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冰冷的面容此刻更显凛冽，如同覆上了一层万载不化的寒冰。
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没有林平之那种外露的悲壮，却燃烧着一种更加内敛、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
“师尊！”
林平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
“弟子林平之，自知天赋平平！纵蒙无崖子前辈灌顶之恩，此生恐怕也难望那极境门槛！”
他语速陡然加快，仿佛慢一秒勇气就会消散，深吸一口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
“弟子根基……尚可！北冥真气虽非自身苦修所得，但经数月日夜不辍的打磨运转，已能如臂使指，运转如意！弟子愿即刻冲击第七境！”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殷红的血丝隐隐渗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恳求：
“请师父准许！弟子愿为宗门分忧！纵是身死道消，经脉寸断，亦无悔矣！弟子只想为师尊，为天一门，多出一份力！哪怕只是一份微薄之力！”
话语到最后，已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哽咽，眼眶泛红。
几乎就在林平之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慕容璟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的声音，如同淬火的绝世刀锋，干脆利落地斩入凝滞的空气：
“慕容璟，请战！”
没有长篇累牍的自谦，没有对未来的悲观预测，更没有煽情的恳求。
只有最简洁、最冰冷的四个字！
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蕴含着千钧的重量和玉石俱焚、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周身那冰火交织、狂暴混乱的气息猛地一盛，目光如两道淬毒的利箭，死死锁定沈诺，无声地宣告着：我已准备好，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两人的身影并肩而立，一者悲壮如扑火飞蛾，一者冰冷如出鞘魔刃。
那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气势，如同两道刺破黑暗的闪电，要将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困局，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阁楼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程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忍与心疼，陆无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美眸中满是担忧。
杨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两位师弟，作为亲传大弟子却被甩在身后的不甘，与对他们此刻决绝的敬佩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将臣紫眸微闪，嘴角那抹惯常的慵懒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就连一直淡漠如万载玄冰的萤勾，那冰封般的眼神也似乎被这惨烈决绝的气息所触动，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聚焦在沈诺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
沈诺静静地站着，目光深邃如渊，看着并肩而立的林平之和慕容璟，看着他们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燃烧的决绝火焰。
那火焰，滚烫、炽烈，带着飞蛾扑火般的悲壮，也带着一丝令人心酸的无奈与疯狂。
他们都是在血海深仇中挣扎、走投无路之下才投入天一门。
可以说，没有天一门，他们早已是路边无人问津的枯骨。
此刻，他们站了出来，想要以自身为薪柴，点燃宗门前行的微光。
这份心意，赤诚滚烫，却也让沈诺心头如同被滚油煎熬。
沈诺心中无比明白他们的想法。
他没有斥责他们的莽撞，也没有叹息他们的无奈。
只是，在死寂的注视下，他缓缓地、却极其坚定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如同山岳倾覆般的、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
“不行。”
两个字，清晰，平静，却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又似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滚烫的岩浆。
瞬间扼住了林平之喉咙里所有的勇气和恳求，也冻结了慕容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燃烧的决绝火焰！
林平之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熄灭，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身形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慕容璟周身那狂暴混乱、冰火交织的气息骤然一滞，如同被绝对零度的寒流瞬间冻结凝固！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攥紧的拳头上，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要破皮而出！
“你们的心意，为师都明白。”
沈诺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温和了些许，带着一种沉重的理解，目光在两人惨白和冰封的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轻叹。
“但武道之路，根基为本！大道之基，重于泰山！”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空旷的阁楼内，也重重砸在每一个弟子的神魂之上：
“此刻根基未固，强行冲击第七境，无异于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狂奔，在火山口上筑造楼阁！稍有差池，轻则经脉寸断，丹田气海崩毁，毕生苦修付诸东流，终生止步于此，沦为废人！重则真炁逆冲，焚心灼魂，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他的目光锐利如能洞穿灵魂的神剑，深深刺入林平之那死灰般的眼底，也刺入慕容璟那冰封戾气之下压抑的疯狂：
“你们二人，天赋、际遇皆属上乘！只要将根基打得足够坚实，如同这通天阁的基石，深深扎根于大地！未来踏入上三境水到渠成，甚至冲击更高境界，问鼎武道绝巅，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深沉的、不容置疑的期许与威严，声音如同帝王敕令，在每个人心头烙下印记：
“我要的，不是两个根基虚浮、潜力耗尽、未来有限的第七境打手！我要的，是未来能真正支撑起天一门脊梁、有资格问鼎武道巅峰、能与为师并肩俯瞰这浩瀚江湖的——绝世强者！”
“所以！”
沈诺大步上前，厚重的手掌带着沉稳的力量，分别重重地拍在林平之和慕容璟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那手掌的温度，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他环视着阁楼内所有弟子，眼神灼灼，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告着不容违背的铁律：
“都给我沉下心来！继续打磨！将你们体内的每一分力量都淬炼到极致！将你们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将你们的武道根基，给我夯筑得比这通天阁的基石还要牢固千倍、万倍！时机未到，一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严：
“也！不！准！妄！动！”
话音落下，阁楼内落针可闻。
窗外山风的呼啸声仿佛变得更加凄厉，如同鬼哭。
林平之眼中的悲壮和不甘，最终化作了深不见底的黯然与一丝羞愧。
他深深低下头，肩膀彻底塌了下去，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山岳，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
“弟子……谨遵师命。”
慕容璟周身那被冻结的气息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坚冰内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沈诺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却带着千钧的承诺。
沈诺的目光缓缓从弟子们身上移开，再次投向窗外那翻涌不息、仿佛蕴藏着无尽凶险与未知的茫茫云海。
他绝不会让弟子做出自毁根基的蠢事。
但是任务堂中那几枚诱人的地级任务，那唾手可得的招募令和上万侠义值，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
招募令就意味着可能从诸天万界召唤来新的极境强者！
这几乎是目前快速提升宗门顶尖战力、应对青龙会威胁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