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你必须给我一个解决方案……否则……我们就真的只能终止合作了。”
电话那头,皮埃尔·杜邦的声音在焦虑和无奈中消散,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秦奋放下手机,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因为他知道,空洞的保证在此刻毫无意义。皮埃尔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他顶住董事会压力的,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
窗外的沪市灯火通明,将这座国际都市的繁华映照得淋漓尽致。
但此刻,这片繁华似乎与红星无关。
一张由GE精心编织的无形大网,正从欧洲大陆上空缓缓落下,精准地罩住了刚刚探出头去的红星集团。
赴京接受专访的计划,被秦奋临时取消了。
他很清楚,在对手这套组合拳面前,单纯的舆论反击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当客户的生产线因为你的原因而停摆时,任何关于“技术领先”、“性价比高”的宣传,都像是个笑话。
必须先解决生存问题。
然而,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形势的恶化速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
变化,是从海外事业部的电话开始的。
起初,是那些意向经销商的“婉拒”电话和邮件。虽然令人沮丧,但至少还有声音。
但从周四下午开始,这种声音也消失了。
沪市总部,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的海外事业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这里是红星集团国际化的先锋阵地,几十名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外语和外贸精英。在汉诺威展会之后的一个月里,这里的电话铃声、传真机打印声、以及各种语言的交谈声,几乎从未停歇。
销售总监张伟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接打电话,一直处于沙哑状态。
而现在,一切都静止了。
上百部电话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仿佛变成了摆设。传真机的信息提示灯,不再闪烁。邮箱里,除了几封系统推送的垃圾邮件,再也没有新的业务咨询。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欧洲市场都与红星集团切断了所有联系。
“秦董,刘总。”张伟站在会议室门口,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浓重的疲惫,“电话……不响了。一台都不响了。”
他的部门里,那些年轻的销售精英们,此刻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他们尝试主动联系客户,发出去的邮件石沉大海,打过去的电话,要么被秘书礼貌地告知“负责人正在开会”,要么干脆就无人接听。
他们被孤立了。
被一张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大网,彻底隔绝在了欧洲市场之外。
这种无声的绞杀,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人感到窒息。它让你有力无处使,让你所有的准备和计划,都变成了一拳打在棉花上。
红星,正在被拖入一场精心设计的国际围猎。
……
周五,上午十点。
红星集团总部,顶楼的小型会议室。这里被内部员工称为“战争指挥室”,只有在集团面临最高级别危机时才会启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空,似乎预示着这场会议的基调。
财务总监刘燕,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轻轻放在了秦奋的面前。报告的封面上,用红色字体标注着“紧急”二字。
“秦董,这是截止到今天早上的财务状况评估。”刘燕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块铅,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的美元储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
她翻开报告,指向其中一页的数据汇总。
“第一部分,是法律费用。GE在德意志、法国和比利时的法院,同时对我们提起了三项诉讼,理由包括‘不正当竞争’和‘商业诽谤’。为了应对,我们聘请了欧洲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光是预付的律师费和保证金,就已经花掉了八百万美元。”
“这些诉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赢,而是为了拖垮我们。每一次的证据交换,每一次的听证会延期,都是在燃烧我们的现金。”
“第二部分,是为稳住现有客户支付的担保金。”刘燕的目光扫过秦奋,“按照您的指示,为了支持皮埃尔先生和德意志的那家客户,我们向他们的合作银行出具了总额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履约保函和现金担保。这笔钱虽然还在我们的账上,但已经被冻结,无法动用。”
“这暂时稳住了他们,但如果供应链问题无法解决,导致他们的项目最终违约,这笔钱我们就得赔出去。”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燕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
“最关键的,是现金流缺口。我们原本预计,欧洲市场从第三季度开始,每个月能为我们带来至少两千万美元的销售额。这笔钱,是我们规划后续研发和产能扩张的重要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