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今日牡丹也赏得差不多了。”陈然放下茶杯，“诸位大人也辛苦了，都散了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原本还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奉承的官员们，顿时如蒙大赦，又带着几分失落，纷纷起身告退。刁光斗和贺先州纵然心有不甘，想再攀谈几句或安排晚宴，但在陈然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下，也只能把话咽回去，躬身行礼后匆匆离去。

转眼间，喧嚣热闹的天香台上，只剩下陈然、郭大路和燕七三人。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牡丹园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花海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更显雍容。

“呼——可算走了！”郭大路长舒一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却发现早已空了，不由沮丧地咂咂嘴，“老陈，跟你在一块儿，点心都吃得不痛快！”

燕七则走到栏杆边，望着欧阳兄妹离去的方向，以及远处园中零星还在张望的游人，抱着臂，若有所思：“神剑山庄的欧阳小姐……看来你那位‘朋友’，面子够大。”

陈然也站起身，走到燕七身边，“面子大不大，有时候不在于人，而在于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郭大路和燕七，嘴角勾起一丝熟悉的笑意：“点心没吃痛快？走，带你们换个地方，管饱，还管够。”

郭大路眼睛瞬间亮了：“真的？管酒吗？”

燕七也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当然，”陈然轻笑一声，率先向台下走去，“洛阳城最好的酒，最好的点心。”

郭大路欢呼一声，立刻蹦了起来跟上。燕七看着陈然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彻底沉入暮色的牡丹园，以及那仿佛还隐隐回荡着《笑傲江湖》琴音的方向，嘴角那抹弧度柔和了些许，也迈步跟了上去。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融入洛阳城华灯初上的光影之中。

……………………………………

这时候，郭猛所率领的大军也已到达了黑风寨的山脚下，他们没有去“一线天”，而是在【孤刃】他们的带领下，直奔“悍匪盟”的老巢。

一千精骑铁蹄肃立，五百步卒刀盾森然，两百弓弩手引弦待发，辎重营在后方构筑起临时的营盘。

郭猛身旁，是【孤刃】等五十三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异人”。他们神情各异，或兴奋，或带着游戏玩家特有的探索欲，目光灼灼地盯着山寨方向。

“郭指挥使，前方山上就是‘悍匪盟’的老巢。”【孤刃】指着山腰处隐约可见的木石寨墙和刁斗，“‘炎皇’此人狡诈多端，内里机关陷阱不少，我等需小心谨慎。”

郭猛是从辽东退下来的猛将，世代将门。他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辽东骏马上，身披玄色重甲。他顺着【孤刃】所指方向眯眼望去，山腰处的寨墙在暮色中像一道蛰伏巨兽的脊梁。

“狡诈？”郭猛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的把戏。”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沙场惯有的铁血气息，“传令！弓弩手，三轮抛射！步卒甲队、乙队，举盾，梯次推进，清除陷阱！丙队，随我亲卫营，待寨门破，直取中军！骑兵在山脚两翼警戒，防敌溃逃！”

“得令！”传令兵的声音在肃杀的军阵中激起回响。

“咻咻咻——！”

随着令旗挥落，两百弓弩手齐刷刷松开弓弦。密集的箭矢如同骤然腾起的黑云，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昏黄的天空，狠狠砸向山寨前方。一时间，木屑纷飞，泥土翻卷，隐约还能听到几声猝不及防的惨叫和陷阱被触发时的闷响。

【孤刃】与其他玩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跟着NPC大军痛打他盟玩家，这种欺负人，“非对称对抗”的玩法，他们最喜欢了。

【王家二少】更是心眼子贼多，他把“红名”名单通缉令交给了一名锦衣卫总旗，并以陈然的名头让他在酉时末刻把通缉令发布下去。

到了那时，“悍匪盟”全员就是“红名玩家”，和他们战斗没有死亡惩罚不说，还能有额外奖励。

什么打怪练级，什么PVE。PVP玩家对抗才是王道！才能肾上加速，而“不公平对抗”更多了一份快乐！

“他们还有多久上红名？”【孤刃】凑到【王家二少】的一旁问道。

【玩家二少】看了看时间就说：“快了。”

【孤刃】闻言，就让众兄弟按兵不动，让郭猛的人先上。

“步卒，进！”甲队、乙队的步卒统领同时怒吼。

“喝！”数百名身披皮甲、手持刀盾的精锐步卒，组成紧密的盾墙，踏着被箭雨蹂躏过的土地，如移动的钢铁壁垒般，沉稳而坚定地向山寨大门压去。他们的脚步沉重，踏碎了枯枝败叶，也踏碎了山寨外围的寂静。

寨墙上，终于有了动静。

人影晃动，零星的箭矢和石块从刁斗和垛口后射下、砸落，但很快就被步卒的盾牌格挡或躲避，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显然，郭猛这精准而凶猛的第一波打击，打乱了【炎皇】的部署。

“果然有陷阱！”乙队统领高喊。前方推进的步卒触发了数处陷坑和绊索，但早有防备的士兵迅速用长矛和盾牌试探、破坏，并未造成大的混乱。步卒们配合默契，如同巨大的碾盘，一点点将山寨的防御外壳碾碎。

郭猛目光如鹰隼，紧紧盯着寨门。当步卒推进到距离寨门不足三十步时，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沉重的马刀，刀锋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寒芒：“丙队！亲卫营！破门！杀！”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精锐步卒和郭猛身边那数十名同样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亲卫，如同出闸的猛虎，在弓弩的掩护下，咆哮着冲向那扇由粗大原木捆扎而成的沉重寨门。

巨大的撞木被十几名壮汉抬着，狠狠撞向门栓处！

“轰！轰！轰！”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擂响在山谷，每一次都让整个山寨为之震颤。寨墙上的抵抗更加疯狂，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但亲卫营和丙队士兵悍不畏死，顶着盾牌，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