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是昔日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此刻的他,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如金纸,曾经如钢铁般虬结的肌肉如今也深深塌陷下去,只剩下宽大的骨架撑着一层薄皮。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近于无。
“还是老样子?”
陆文昭跟过来,回答道:“是。气息、脉搏都弱得很,喂进去的药汁和米汤,十之七八都顺着嘴角流出来。找了京城各大医馆的医师,也毫无作用。”
陈然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叹气,燕南天这情况,看来只能派人去江湖上去寻寻那些隐世的神医圣手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丁白缨端着一碗新熬好的药汁走了进来。她步履无声,面容清冷依旧。
看到陈然,丁白缨微微颔首示意,便径直走到床边。
她动作熟练地扶起燕南天的头,用一个小巧的银匙舀起温热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试图将药喂进去。
然而,如同陆文昭所言,那药汁仿佛无法被接纳,大部分都沿着他干裂的嘴角蜿蜒流下,浸湿了垫在下巴上的布巾。只有极少量,或许是被无意识的吞咽动作带下去一些。
陈然见状轻叹,“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二位了。”
陈然的话,师兄妹二人都听出来,这是让他们两个赶紧离开京城,毕竟他们二人已经是“死人”,虽改名换姓,但京城中难免有熟人,尤其是陆文昭。
若是被人认出,他们师兄妹都没好果子吃。
陈然抛出一袋沉甸甸的银袋给陆文昭,“之后你和丁师傅有什么打算?”
陆文昭想也不想就说:“江湖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或许会找个僻静地方,开个小武馆,或者……做些走镖的营生。”
说着说着陆文昭就笑了起来,是那种开怀的笑。在经历过死里逃生这一出后,陆文昭也想明白了,就算信王真上了位,他真的有了从龙之功,当了个大官又有何用?
保不齐哪天就人头落地。
真想换个活法,不如到处走走看看,做点小营生,更加来得自在。
陆文昭看向丁白缨,又说:“我师妹想去沿海……看看师父老人家,所以我们会先去一趟台州。”
丁白缨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薄雾已散,晨光熹微,映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显得格外疏离。
陈然点点头:“远离是非之地,安稳度日便是福气。记住,你们已是‘故去’之人,行走在外,万事小心,莫要轻易显露武功路数,尤其……是丁师傅的刀法。”他特意提醒了一句,丁白缨那手凌厉的戚家刀法,特征太过明显。
“去台州也是,定要低调。”说到此处,陈然忽然一笑,“当然了,若是遇见烧杀抢掠的倭寇,只管出手便是。”
陆文昭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多谢大人厚赐,大人的恩情,我二人铭记于心。”他郑重地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