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深吸了一口带着枫叶清冷气息的空气，整了整衣冠，他回头看了狄云一眼，后者虽然依旧一脸“被迫营业”的不爽，但手已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走吧，狄大侠，”陈然推开虚掩的院门，便步入里面。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晚开的菊花在石阶旁静静绽放。主屋的轩窗敞开着，烛光通明，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窈窕身影正端坐于窗边的琴案之后，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流泻出清冷如水的旋律。听到脚步声，琴音未停，那身影却微微侧过脸来。

月光与烛光交织，勾勒出她完美的侧颜轮廓。

明月心。

陈然稳步上前，在庭中站定，朗声道：“陈然应邀前来，叨扰堂主雅兴了。”

琴音如流水般收住最后一个音符。窗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转过身来。月光洒在她脸上，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月宫仙子，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漩涡，能将人的心神吸入。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陈大人言重了。明月心恭候多时。二位大驾光临，栖霞小筑蓬荜生辉。容明月心奉茶，一叙秋夜。”

说是奉茶，可明月心却丝毫未动。只有十来个蒙面人手持利刃从四面杀出。

陈然哼笑一声，不见如何动作，腰间绣春刀便已出了鞘，刀光一闪，最先冲上来的两名蒙面人便已倒在了地上。

狄云也动了，他化作一道匹练，迎向从侧面扑来的三名敌人。剑势刁钻狠辣，没有丝毫花哨，甫一接触，便有一名蒙面人肩头中剑，惨叫着踉跄后退。

而这短暂的接手一晃而过，还不待二人继续，明月心就开口道：“都退下吧。”

于是剩下的蒙面人拖着那两具尸体，便离开了院中。

明月心缓缓起身，月白长裙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脸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依旧。

“二位好俊的身手，果然名不虚传。适才小小试探，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

素手轻抬示意。只见两名青衣侍女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迅速将石桌旁的落叶拂去，摆上了三盏青瓷茶杯和一尊红泥小炉，炉上茶壶正咕嘟作响，白气氤氲，茶香随之弥漫开来。

明月心莲步轻移，走到石桌前，亲自执壶。滚烫的泉水注入杯中，嫩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清香四溢。

“清茶一盏，聊表歉意，亦为今夜之谈。”她将两杯茶稳稳地推到陈然与狄云面前，自己亦端起一杯，“二位，请坐。”

陈然收刀坦然入座，而狄云却抱着剑，面色清冷的站在陈然的身后。

明月心见此也没说什么，只笑脸盈盈的看着陈然。

陈然毫不胆怯，喝着茶，回以微笑着说：“堂主这‘小小试探’，可真是别开生面。不知这‘清茶一盏’，是止渴，还是解惑？”

“陈大人说笑了，”明月心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陈然，仿佛要穿透表象，直抵其心。“茶自然是用来止渴的。至于解惑……明月心不过一介江湖女流，怎敢妄言为大人解惑？倒是大人心中那‘一二疑惑’，不知明月心能否有幸聆听一二？”

陈然放下茶杯，“堂主信中那句‘天意微凉’，不知是指什么。”

明月心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陈大人果然心思剔透。”她缓缓道：“‘天意微凉’四字，既是应景，亦是问候。秋意渐浓，天意城……近来想必也感到了几分寒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