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们!还有我们焚风反抗军啊!”维尔汀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将世界从你们这种疯狂的‘和平’中解放出来!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奴役?为什么我们不能携手?一起终结战争,一起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平等的新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出路!”
利布拉被推倒在地,手肘撞在冰冷的地板上传来一阵疼痛,但她却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她艰难地用手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来,眼神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焚风反抗军?哈哈哈!真是……可笑又可怜!”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极尽挖苦,“你们这群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真的以为凭借一腔热血和几杆破枪,就能阻止这个自古以来就根植于人类本性中的争斗与战争吗?难怪云茹那个疯子当初会被她自己的祖国通缉!就是因为她也像你们一样,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螳臂当车!”
“不许你这么说她!”云茹是维尔汀心中绝对的逆鳞,利布拉的侮辱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她怒喝一声,挥起拳头就朝着利布拉那张充满讥讽的脸砸去!
然而,面对呼啸而来的拳头,利布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猛地将脸向前一凑,几乎主动迎向了维尔汀的拳头!她的眼神疯狂而偏执,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挑衅:
“来啊!打啊!朝着这里打!”她尖声叫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解放世界吗?那我告诉你,解放的第一步就是学会杀人!学会清除像我们这样的‘障碍’!来!杀了我!证明给我看你不是只会空谈的懦夫!动手啊!”
维尔汀的拳头在距离利布拉鼻尖仅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她看着利布拉那双混合着疯狂、绝望、挑衅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的眼睛,沸腾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了。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放下了拳头,声音低沉而沙哑:
“利布拉……我们和你……不一样……”
“呸!”利布拉见维尔汀再次退缩,脸上露出了极度失望和不屑的神情,她没好气地又啐了一口,“废物!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你还不如你小时候呢!你小时候在那个见鬼的学校门口,眼神可比现在狠多了,至少还敢跟我走呢!那时候多可爱,还知道崇拜力量……”
话一出口,利布拉自己就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把头转向一边,试图掩饰:“……哼,我在说什么胡话……”
但维尔汀的感官何其敏锐!她精准地捕捉到了利布拉话语中那极其不自然的关键信息和她瞬间的慌乱!
“什么?!”维尔汀猛地瞪大眼睛,一步上前,死死揪住利布拉的衣领,强迫她转过头看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小时候?学校门口?跟你走?!你们难道……进行了时空穿越?!你们回到过去了?!”联想到厄普西隆掌握的超时空技术和阿尔卡纳那些诡异的研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瞬间在维尔汀脑中成形。
利布拉被维尔汀凌厉的目光和逼问弄得心神大乱,腹部的疼痛、药剂的干扰、情绪的剧烈波动以及说漏嘴的懊恼让她原本就不是很稳定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混乱。她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猛地甩开维尔汀的手(尽管没什么力气),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大声承认:
“对!没错!我承认了!怎么样!我就是穿梭时间回到过去了!就是去找你小时候了!怎么样!”她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喊道,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一种奇怪的控诉,“你那时候多可爱!被关在那个死气沉沉的破学校里!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还为了保护你跟基金会的走狗打了一架!我甚至还……还……”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卡住了,转而用一种更加怨愤的语气指责道:
“现在呢?!啊?!我好心好意把你从那个时间点‘救’出来,你现在却对我动起手来了!还要杀我!维尔汀!你个没良心的!恩将仇报!”
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将不同时间线的记忆和情绪混为一谈,真假参半地胡乱倾倒出来,试图在混乱中占据道德高地,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发泄着自己都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维尔汀彻底震惊了。她脑海中预想的,是厄普西隆利用时空技术回到过去,在她弱小之时就将她扼杀,从而彻底抹除现在这个麻烦的源头。这是最符合利布拉残忍作风的逻辑。
然而,利布拉混乱的哭诉却指向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事实——她回到过去,非但没有伤害那个年幼的自己,反而……保护了她?甚至还为了她与基金会的人交手?
这完全颠覆了维尔汀的认知。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的利布拉,这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心灵之神,此刻显得如此……破碎而陌生。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愤怒依旧存在,但却混杂了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愧疚,以及强烈的好奇。
利布拉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在那段错位的时光里,确实对那个小维尔汀产生过一丝近乎“保护欲”的扭曲情感,更不会承认那段经历如何微妙地影响了她。
“利布拉……”维尔汀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她试探性地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利布拉颤抖的肩膀。
“滚开!没良心的东西!”利布拉猛地甩开她的手,哭得更凶了,眼泪混着之前挣扎时的灰尘,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我……我保护了小时候的你!我都没让她淋到那该死的黑雨!你却……你却这样对我!还要杀我!维尔汀你个混蛋!”
她语无伦次地控诉着,将不同时间线的账全都混在一起算,逻辑混乱,但那份委屈和愤怒却真实得令人侧目。
“对不起……”维尔汀下意识地道歉,尽管她觉得这局面荒谬无比。她慢慢坐到利布拉身边,保持着一点距离,“我不知道……你竟然会……我以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种基于对方一贯行为做出的、最坏的推测。
“去你妈的以为!”利布拉猛地推了她一把,情绪激动之下,她忽然感觉到,体内那股被药剂压制已久的、浩瀚如海的心灵能量,正如退潮般重新涌现,迅速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力量的回归带来了瞬间的安心感和……主动权。
利布拉的哭泣戛然而止。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眼神瞬间从委屈脆弱变得冰冷而危险,虽然眼圈还是红的。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维尔汀。
“好了……”利布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但语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和掌控感,“戏看够了。现在,轮到我了。”
维尔汀看着力量回归的利布拉,心中警铃大作,但一种莫名的疲惫和方才那诡异对话带来的冲击,让她产生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她苦笑一下,甚至带着一丝自嘲,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脚,褪下了那只沾着灰尘的靴子。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的脚吗?”维尔汀的声音很轻,带着认命般的平静,“来吧。这下,我彻底是你的玩具了。随你处置。”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利布拉的报复和折辱。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
利布拉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维尔汀那略显苍白却线条优美的脚,又看了看她紧闭双眼、一副引颈就戮模样的脸。手中那枚已然凝聚成形的紫色爆炸飞镖,闪烁了几下,最终悄然消散。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用一种极其别扭、仿佛随口一提的语气说道:
“……喂。我会……我会故意放空阿拉斯加要塞的守备军。”
“啊?”维尔汀猛地睁开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利布拉似乎很不习惯说这种话,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蹲下身,一把抓住维尔汀抬起的那只脚,然后出乎意料地……张开嘴,在那只脚的脚背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哎呦!”维尔汀疼得皱起了眉,下意识地想缩回脚,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利布拉刚才说的话,“你……你的意思是……要把阿拉斯加要塞……还给我们?!”
利布拉松开口,看着维尔汀脚背上那个清晰的牙印,仿佛完成了某个奇怪的仪式。她一把将维尔汀的靴子扔在地上,站起身,故作冷漠地转身就要走:
“哼!不要吗?不要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等等!”维尔汀急忙喊道,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利布拉!这到底……”
就在这时,利布拉仿佛产生了幻觉。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的不再是那个冷静疏离、与她针锋相对的司辰维尔汀。坐在那里的,仿佛是那个在夕阳草场上,主动拉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对自由渴望和一丝依赖的小小身影——小维尔汀。
那小维尔汀抬起头,用那张冷漠却透着一丝可爱的脸庞,温柔地看着她,清脆的声音如同幻觉般在她脑海中响起:
“利布拉姐姐!!!”
“利布拉姐姐!你是好人!”
这突如其来的幻视幻听,像一根最柔软的羽毛,却精准地撩拨到了利布拉心中最隐秘、最不设防的角落。她精心构筑的冰冷外壳在这瞬间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
混乱、烦躁、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席卷了她。
“闭嘴!”利布拉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该死的幻觉。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粗暴地启动了个人传送装置,一道幽蓝色的传送门瞬间在她身边打开。
她一把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维尔汀,用尽力气将她推向了传送门!
“我只帮你这一次!”利布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挣扎,她死死盯着维尔汀那双震惊的灰色眼眸,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去,“下次再见……我绝不留情!”
话音未落,维尔汀的身影已被汹涌的蓝色能量彻底吞没,传送门瞬间闭合,消失无踪。
卧室内,只剩下利布拉一个人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句幻觉中的“你是好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变幻莫测。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个决定,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小鬼,总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而另一端,被强行传送回非洲基地附近的维尔汀,跌坐在冰冷的沙地上,看着远方焚风基地的轮廓,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利布拉最后那句话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馈赠”。
阿拉斯加要塞……就这么……轻易地……回来了?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但脚背上那个隐隐作痛的牙印,却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那一刻,焚风反抗军和厄普西隆军,两个女孩,都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