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定陈忠和必定与沈括有关,虽无实证,但泼天脏水先扣上去再说!他要用沈括的倒台,来掩盖自己的失察与无能,更要借此重新攀上秦桧的高枝!
然而,张能并未等到他期待的、将沈括扳倒的圣旨。数日后,来自京师的旨意却先一步抵达黄龙府——不是查办沈括,而是擢升知府张能入京述职,另有重用!旨意措辞褒奖有加,仿佛他治理辽东有功一般。
张能接旨时,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他认为这是秦相爷收到了他的密报,开始运作,要重用于他了!他得意洋洋,即刻交接公务(实则也无甚可交),带着家眷和搜刮来的巨额财富,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汴梁的“升迁”之路。
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并非高官厚禄,而是皇城司诏狱那阴森恐怖的铁笼!赵桓与秦桧(即便失势,其情报网络与阴毒手段犹存)在接到张能前后矛盾、漏洞百出的密报后,早已对其愚蠢贪婪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将其诱入京师控制起来,既是为了彻查辽东真相,更是为了……方便抄没其惊人的家产,以填补空空如也的国库!张能的“升迁”,实则为一场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
张能离去,并未给辽东带来平静,反而如同抽走了一块压住火山口的巨石。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本该有的些许暖意,被辽东酷寒彻底吞噬。安抚使府邸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绝无灯火的密室内,却聚集着数条黑影。
完颜宗翰屏退左右,只留下几名心腹嫡系子侄。黑暗中,他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响起:“张能那蠢货滚蛋了,倒是件好事。只是……新来的知府是谁,尚未可知。朝廷此举,意味深长。”
“父亲,四海粮号仍在!沈括那老狐狸还在!他们就像一根钉子,钉在我们心口!不断收买那些贱民的人心!长此以往,各部谁还听我们完颜家的号令?”一名年轻气盛的声音愤然道。
“不错!”另一人接口,“必须拔掉这颗钉子!趁新官未到,局势未稳,正是动手良机!只要四海粮号一乱,沈括必然焦头烂额,届时……我们再煽动各部以‘宋人奸商盘剥、官府不管’为由,掀起暴乱!局面一旦失控,朝廷必慌!到时,父亲便可趁机以‘平乱安民’为由,向朝廷索要更多钱粮军械,乃至……更大的权柄!”
完颜宗翰沉默片刻,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良久,他才缓缓道:“沈括……是块硬骨头,且手握粮饷审计之权,硬碰硬,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声音中透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或许……可以换种方式。听闻沈括虽自诩清正,然其独子体弱多病,常年需用昂贵参药续命……其老家族人,亦多有求于钱财……明日,派人以‘故旧’之名,给沈府送去一份‘年礼’。要厚,厚到他……无法拒绝。再看看……他四海粮号的账目,是否真的……毫无瑕疵?”
黑暗中,响起几声心领神会的、低沉的狞笑。
“至于四海粮号…”完颜宗翰的声音骤然转冷,充满杀气,“他们不是公平买卖吗?好啊!派人去!用最低的价格,‘买’光他们所有库存!若是不卖……那就让各部饥民去‘买’!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公平’得起来!若敢反抗……便是欺压边民,激起民变!届时,纵有沈括相护,本王亦能……以维稳之名,派兵‘保护’粮号,将其……连根拔起!”
冰冷的杀意,在节日的暗室中弥漫开来。
一场针对四海粮号与沈括的、
更加阴险毒辣的阴谋,
已然张开了蛛网,
等待着…
猎物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