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仁则如山岳般屹立不动,一双沉重的铁鞭在胸前微微晃荡,为了保持肌肉的最佳状态,他不时细微地变换着重心,那双铜铃大眼扫视着对方每一个可能的异动。
都尉和那名年纪稍大的骑兵艰难地架着受伤的同伴,终于挪到了马清身边。
经验老到的都尉用眼神示意,三人移动着,与马清、墨仁构成了一个看似松散实则严密的半圆,巧妙地将俘虏支雄围在中心,同时也封堵了他任何可能逃脱的路线。
圈子外围,大鼻孔昂着它那蛇一般精巧的脑袋,警惕地挺立着,仿佛也是这防线的一部分。
石勒身后,七名骑兵同时驱动战马,悄无声息地以他为核心扩散开,形成一个更具压迫感的扇形阵势。两名持长槊的骑兵将冰冷的槊尖对准了马清五人;三名持刀的、一名持斧的、一名持短柄铁锤的,则纷纷将兵刃抬起至腰部——那是既能完美防御又能瞬间发出致命一击的最佳位置。
那面醒目的红色大旗也在此时移动过来。掌旗的是一名脸色褐中透黄、上嘴唇留着整齐梯形黄胡子的高大羯人壮汉,旗帜在他手中猎猎作响,仿佛有生命一般。
放眼更广阔的战场,东西两翼两里外,羯人的骑兵已完全展开阵型,东边约两千骑,西边至少一千骑,如同巨大的黑色钳臂。更后方,烟尘滚滚,两千步兵正以密集的队形向着城墙方向稳步推进,沉重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大地为之微颤。
马清感觉时间像被压缩成一根弦,弦快断了。若这两千步兵一旦加入冲击,范县城即便有再多英雄,也难以扛住那股人海的压迫。
马清沉默了大约三个弹指的时间,每一瞬都仿佛被拉得极长。最终,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遭弥漫的血腥与杀戮之气都吸入肺中再转化为勇气。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石勒脸上,声音里有命令的急迫,也有朋友间最后的恳请:“石勒兄!听我一言,快走!赶快离开这里!”他将头朝着北面的方向用力偏了一偏,那是黄河的方向,“再耽搁片刻,你们就真的来不及了!到时想走都走不脱了!”
石勒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扭头再次望向城墙方向,仔细审视着。
城头上,相比那些死气沉沉、偶尔才无力晃动一下的晋军赤色和黄色旗帜,代表羯人攻势的黑色狼旗确实显得更多,也更有活力地迎风招展着,似乎在宣告着进攻方的优势。
“兄弟,”石勒转回头,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剖开马清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些。”他问得虽是轻声,但语气里藏着探究,像个在赌桌前下赌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