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纵即逝,眨眼间,徐景行已随师父慧圆禅师游历数载,他的心境,也在游历途中变得如深潭映月般波澜不惊,却能洞见分明。
这日,他与师父慧圆禅师返回途中,路过一处云雾缭绕且人迹罕至的深山,听附近人说此地有一处古洞,曾有隐士在内修行,便打算前往一探究竟,若真有高人隐居,刚好可以与其品茶论道一番。
然而,待徐景行随师父慧圆禅师一路披荆斩棘接近据说有高人隐居的山洞时,却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紊乱且令人焦躁不安的气息,与山林的清幽宁静,格格不入,更不要说这处洞府周围,还草木凋零,尽显颓败之相。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后,便悄然入洞,然而他们刚一入内,就见洞中有一面容扭曲眼神狂乱的白发老者,正对着一面石壁疯狂的挥掌击打,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却含糊不清,周身气息更是澎湃到混乱不堪,显然已是走火入魔。
以徐景行如今的修行,不过是看了对方两眼,就知道眼前这老者体内真气四处冲撞,生命力更是以一种极致的消耗速度在飞速流逝。
“长生!为何不得长生?!吾已辟谷百年,炼气化神,为何天门不开?为何寿元仍在流逝?!”
定耳听了片刻,徐景行才听清眼前老者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嘶吼,慧圆禅师闻言低叹了一声:“真是痴儿,竟执迷至此!”他并未立刻出手强行替人压制当前走火入魔的状态,而是对着徐景行说道:“明安,如今你修为已显,便由你去与他分说分说。”
徐景行知道,这是师父慧圆禅师对他的考验,亦是让他实践游历所悟所学的一切,因而他缓步上前,声音清朗平和,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前辈,如此强求,可得长生否?”
已渐狂乱的老者闻言,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闯入洞穴的徐景行,怒喝道:“汝乃何人?也配论长生大道?滚开!”
说罢,一股混乱的掌风便扫了过来,徐景行不闪不避,周身自然流转起一股圆融柔和的佛法气息,将那暴戾的掌风悄然化去,而后不急不缓的平静道:“晚辈不敢论道,只是见前辈如此痛苦,便心有疑惑,长生若为苦役,得之又有何益?”
老者听闻此言,略有些怔愣,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般,而后嘶声吼道:“长生便是超脱!便是极乐!如何会成苦役?!”
徐景行直视他那双已被疯魔覆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答道:“迷之则轮回苦,前辈如此执着于长生,恐惧于死亡,日夜不息,强炼精气,心神耗尽,喜怒皆系于寿命长短一丝一毫之间的变化,生恐行差踏错,死惧功亏一篑,此心终日如在油锅里煎熬,不得片刻安宁,纵使得了长生,亦是永驻于此无边恐惧与焦虑之中,这如何不是苦役?”
“前辈,您已被您所追求的长生二字牢牢困锁,不得自在。”
老者闻言,身形剧震,挥掌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下,他那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因为徐景行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直接刺入了他疯狂执念的核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