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中意哪个?
阿圆想要跟着燕燕去清潭钓鱼的愿望落空了。
自从乔长青迁家锦州兰溪后,罗叔罗婶许久未见阿圆和安安,想念得紧,因此云岫让他过几日再出去玩。
小人焉巴巴答应,在药庐困了两日。
不过好在能跟着大人们熬橘子酱、做糖葫芦,也勉强愿意留在家里。等到安安不针灸、不泡药浴时,就凑近他耳畔分享着飞飞的快乐时光,唬得安安一愣一愣的。
“真的能站在树上吗?”
阿圆眨巴着眼睛,“嗯嗯”直点头:“哥哥,等你好了,让燕燕带我们飞飞。”
童言无忌,反正大伙一时间都知道了农人燕燕的存在,一个愿意为云岫带孩子且备受阿圆喜欢的男人?导致每个人看向云岫的目光都透着古怪。
唐夫人以为云岫在山下那几日认识的男人就是燕燕,两人互生爱意,燕燕为爱上山。
寻了空隙就对她说:“阿圆他亲爹远在京都,与这里相隔数千里,你不去,他不来,此生应该也不大可能会再遇见。而且他既是贵戚权门,以你的性子怕是不愿嫁进去蹚浑水。再者如今五年有别,那人恐怕早已三妻四妾,你不如另寻个相好,乔长青不在时也有人能互相帮扶照顾。”
“正好阿圆不是也喜欢他嘛,若是人品不错,那就试着处处。”
云岫听出点意思,又不好单独和她解释,只能别扭地应下。
关键是两人说完话没过多久,罗婶子也找了过来,约着她去小菜园子里摘菜。
等没了第三人在场时,就朝她打听起阿云的身份。
“云岫,你和罗婶说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阿云的男子?又或者是乔长青那边的?那人身材强劲有力,宽肩窄腰还腿长,比你罗叔高大半个头,就是容貌看不太清,蓄着一脸的胡茬。”罗婶也是好久没见云岫了,还以为她要和乔长青继续扮夫妻呢,没想到竟然半路蹦出个叫燕燕的农人。
这个男人的出现令罗婶子想起那个买下云岫家旧宅并住了两个月的男人,阿云。
本来就没弄清阿云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人独处的机会,自然想要探一探云岫的口风。
描述完阿云的身形后,她又和云岫说着自己的看法:“但依婶子看,这人八成是来找你的。虽然他也打听过乔长青,但阿云在乐平大多时候还是对你和阿圆的事情感兴趣。原先也没什么人来找你们啊,难不成是你去青州认识的?”
“这一会儿燕燕的,一会儿阿云的,云岫,你和婶子聊聊,你到底中意哪个?”
云岫心虚无语,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罗婶。阿云就是程行彧,燕燕也是程行彧,她要怎么解释她没有见异思迁,没有四处沾花惹草,更没有见一个爱一个。
他们,明明都是一个人。
关健这事还没完,典阁主有时会抽空去书院参观,那个下午云岫正在上职业规划与就业指导课,他也坐在后边跟着旁听。
随着在顾家肉铺勤工俭学的部分学子回到书院后,听这门课的学子越来越多。
规划指导课如今已经是缙沅书院的热门课程,再没出现过一个多月前的冷场。
因上课人数多,云岫暂时无法人人兼顾,只能勉力为少数学子提出一些建议。
而当日最令众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书院小有名气的才女林岑雪。
林岑雪也是今年才入学的女学子,通晓经学,很有自己的个人见解。性子喜静,却也高傲。
对杨乔先生,哦不,如今应该称呼云岫先生,她对云岫教明算科其实是有看热闹的心思的。新政虽然提倡女子也能读书识字,但此风气将将兴起,以云岫二十有余的年纪看,读的书不一定有自己多,而她却能当夫子,林岑雪心底微微有些抵触。
所以自开学以来云岫的课她一直在请假,不曾上过一堂。直到数字在书院开始盛行,既容易书写又方便计算,她才心生好奇跟着那些女学子去听了几堂课,然后一发入魂不可收拾,沉迷其中且不可自拔。
她想到家中账本,若是使用数字,并结合云岫教的表格分类计算、核查,那不得省人省事,又大大减少错误率。
于是她对云岫的看法逐渐变得矛盾,既有孺慕之情,想向她学习,又有嫉妒之心,羡慕她能在书院教书,掌握自己的人生。
直到她知道云岫为了顾秋颜家的肉铺下山六日,她也想替自己问问,替其他女学子问问。
“夫子,女子读书识字,既不能科举为官,那除了相夫教子,可有其他出路?”
她的一问,令讲堂中在坐的女学子纷纷打起精神,一双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看向前方的云岫。
云岫很开心,因为除了顾秋颜外,终于有人再次向她请教女子能做什么了。
这几日的规划指导课多是男学子在提问求教。比如在集市上卖猪血猪杂的学子询问猪血旺这门营生该如何经营才能更好,比如有人以后想去衙门当师爷但是又怕与人沟通交流该怎么办,比如有人不想科举却想开一家戏社,是否可行等等。
如今听到她的提问,云岫嫣然一笑,先反问林岑雪:“那林学子,你认为女子能做哪些职业?”
“职业?”
云岫看着她:“即营生,行当,活计,或者能力范围内能成就的事业。”
她略微想了想,朗声说道:“绣娘、成衣匠、乐师、陶人、厨娘,三姑六婆,或自己开铺做买卖。”
“还有呢?”
她看了一眼云岫:“还能像夫子一样当女夫子。”
云岫走到一群女学子中,再问林岑雪:“你说的这些活计不都是女子的出路吗?”
是,但是她也想知道其他的出路,其他更好、更光鲜靓丽的出路,而不是绣一辈子的手帕、端一辈子的碗碟、缝一辈子的衣裳。
林岑雪振振有词:“是出路,但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出路,没有盼头,没有希望,最后还是要相夫教子,困于后宅。这样的人生是灰暗的,是无趣的,更是……无味的。”
“那你呢?你自己想走一条什么路。”云岫看着她的眼睛问,声音犹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因为她的悲观想法而起任何波澜。
她略有失望,她以为会有不同,原来云夫子并不懂,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夫子这样洒脱自由,夫子也只是足够幸运罢了。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林岑雪失落地低下头,垂眸自讽:“我想走的路走不通,走不了,也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