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在专心致志,却不知道白砚何时走到了一个学生身边,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拿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朝那名学生看去。
原来是书院里著名的画痴李衡,一笔佳作绝佳,本人有痴迷于学画,经常在课堂上偷偷画画。
书院里的先生们都知道李衡,也知道他爱画,出于惜才的缘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往日白砚也不曾管他,今天倒是头一遭。
李衡涨红了脸,似是也没料到自己在课堂上被公然点名,他握紧了手里的卷轴。
只是白砚却并不是那么的有耐心。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李衡无奈,只得交出。
画卷在白砚的手里展开。
众人好奇那画卷上画的究竟是什么,拼了命的伸直脖子想要看一眼。
却隐隐约约只看到一个女子模样,身材高挑纤细,手中还拿着一只百合枝,像是在起舞。
那画面极美,像是天上的仙女。
众人待要看清那画中女子的脸,画卷却被白砚闭上。
“罚抄写一百遍,明日之前给我。”
这件事情算是落定。
众人心下无比可惜。
下课后,不少人围绕着李衡,开玩笑的打趣道,“你是不是画的女子画像?是哪个女子说来我们听听?”
“李衡你不得了啊,你不是发誓此生只画花鸟山水,绝不碰人物图的吗?这次居然画了人像,还是一个女子!”
“李衡你绝对是春心萌动,你就说吧,是哪个女子,说来我们瞧瞧去。”
一群人肆无忌惮的打笑着手足无措的李衡。
身后不止何时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轻飘飘的落了目光在众人身上,虽不曾说话,但是仍旧威慑力十足,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胡乱肆意打笑。
一群人噤声,自觉的散开回到座位上,不再嬉笑打闹。
白色的身影离开,垂顺的袖袍口微微褶皱,仔细一看,才发现袖袍下握着的,正是那副被收走的画。
夜色如水。
刘氏在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卷多出来的画,她看出那不是白砚的东西,而且还被不在意的放在废纸篓里,刘氏知道他一向对这些字画看紧,这不像是他的一贯风格。
刘氏便多嘴问了句,“这么好的画轴,你可是放错地方了?要我替你挂起来吗?”
案桌上之人本在专心笔下之事,闻言身形暂顿,似是停顿一瞬,而后摇摇头说道,“不用。”
“那又可是要扔掉?”刘氏又问了一句。
白砚沉默半许,既没说扔掉还是不扔,烛火明明灭灭的打在他的侧脸阴影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会,他说,“先放那吧。”
刘氏叨叨念,“若是不打算扔,就莫要放在废纸篓里,不然哪天我给你清理走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刘氏便自行从废纸篓里拿出那幅画,走到书架前,找了个合适的格子,放了进去。
白砚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看了一眼那幅画被摆放的地方,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刘氏应了一身声,而后退出房间,临走时还叮嘱,“你莫太久,小心眼睛。”
白砚眉眼一柔和,“母亲放心。”
刘氏阖门而去。
没多久,白砚放下了笔,捏了捏眉心,眉间萦绕着一丝难解之色。
四是被学院之事烦忧,又像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过了会,
他走到书架旁,随意却又准确的从中抽出了一幅画。
他缓缓打开,画中之人便映入眼帘。
.....
“你是极为喜欢这幅画吗?我见你看了许久。”刘氏不知何时去而又返回。
白砚收起画,面上带了些冷淡的厌恶,“不喜欢。”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内容粗鄙,毫无立意。”
刘氏听了,心里纳闷,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看那么久。
白砚合起卷轴,准确地扔入废纸篓里,“母亲替我处理掉吧。”
刘氏心中游移不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听见白砚问,
“怎么母亲还没睡?”
刘氏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到,“我见你这几日状态似乎不太好,便替你送来了些安神香。”
刘氏手里拿着香,一边说的,一边走向香炉,点起了安神香。刘氏拨弄着香炉里的灰,而后若有若无的问道,“你不同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是京城那边的事情让你烦了心?”
白砚注视着刘氏的背影,眸中情绪不定,“白铃兰来过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刘氏也知道这一切也很难瞒过他,于是道,“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是不会过来找我们的,殿下,我们能不能....”
话语里眼带祈求之色。
“母亲。”白砚不轻不重的打断她,“不合适的话,便不必再提了。”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依旧是过去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个性,刘氏哑在原地,遂不再多说,合上香炉便自行离去。
等到刘氏离开后,白砚也收好桌面,熄了灯,打开门,窸窸窣窣朝黑夜中去。
秋风瑟瑟的深夜,银月如勾。
连走兽都冷的钻进了树洞,冰凉的乌青溪里,却坐着一个人。
那人盘坐在溪水其中,溪水淹没过他的大半个胸膛,浸湿了他的头发还有衣衫。
冰冰凉的白色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瘦削的身材,那人在水中入定如僧,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想来应该是冷极,但是依旧没有从湖底起身的意思。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东西。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乐不可及,不以物喜己悲,所以动心忍性,方为君子之道。”
“君子当自重,当自醒,当自励。”
“吾不欺心,慎独慎微,扪心自省。”
白天的一件件事情从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又快速的消失,最终一件件都逐渐汇聚成一幅画面——
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拿着百合枝在月光下起舞,身姿飘逸轻盈,仿佛随时要飞天而去。
她身上的轻纱与批帛满天飞舞,挡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那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姿,他不受控制的盯着那个身影,最终视线却汇集在一个地方——
那一双晶莹跳跃的足,在月光下旋转,起舞。
每一步像是踩踏在他的心间,引起一阵阵的心中酸麻,从心头传递至尾椎骨,直至冰冷的大脑,连神魂也忍不住荡漾。
那些口中默念的词也开始慢了下来,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再自省,思考。
身下流淌的溪水仿佛也逐渐变成了轻柔的轻纱,一如那天的披帛,抚摸过他的脸颊,而后是胸膛,再是抚遍全身。
每一处的像是能带来极大的抚慰与愉悦,超过他所有曾经感受过的总和,让他一时间抛下脑中的自持与冷静,暂时沉迷于这水深火热,忽上忽下的折磨与抚慰让他无法放手,心甘情愿的跌落这无尽的深渊。
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出阵阵红晕,额头也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紧闭起来。
良久,他蓦然从溪流中起身,看向自己的身下,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竟然…..
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