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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霖第一眼看到这小子，就觉得不对劲。

他和央妤聊着天走过来，眉里眼里都是清浅的笑意，等看向他时，便成了警惕而疏离的打量，隐隐带着些居高临下的睥睨。

“刚转来的，我的好朋友，许浔。”央妤如是说，“这是裴霖学长，”

他从善如流，敛下了锐气，道，“裴霖学长好。”

裴霖打量着他，温声道，“你好。”

常坐的双人课桌，央妤旁边的那个位置被许浔自然而然的占据，裴霖拉过来另一张课桌并上排，才勉勉强强坐在央妤身边。

两张课桌之间有一道裂缝，而她和他之间没有。

他在讨论题目时惯于用一串引导式发问，表面在讨论，暗地里其实是帮助央妤梳理思路；

他在解题时懂装不懂，总是问一些白痴问题来吸引她的注意，偏偏还都给他得逞了；

他在休息间隙时掏出了书包里的小蛋糕，得到了她惊喜的笑；

他看她吃蛋糕时的目光也太直白了，还有，天啊——他怎么敢直接抹去她脸颊上不小心沾到的奶油？！

裴霖简直要爆炸了。明明下午就要比赛，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从这些竞赛题目上飘走了，全数落到了许浔的那些小动作上。

与此同时，许浔也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他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好像也没用上多少勇气，因为身体的动作根本完全不经过大脑，现在反应过来，只感觉心跳快得要炸了，整个人木木的，麻麻的，手指尖沾着那一点奶油，无措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央妤脸也有点红了。

这小弟弟……怎么回事啊？

本来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学习，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但他突然凑过来的时候，央妤发现这距离竟然还可以再缩得更近一些。

他的眉眼突然靠近放大，挺翘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黑润的瞳仁清亮极了——央妤在里面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小小倒影，睫毛也根根分明，微微颤着，手指伴着呼吸洒出的热度，轻柔又快速地从她脸颊上掠过，少年清澈的嗓音拘谨地响起，“……沾到奶油了。”

央妤竟然有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想要闭上眼睛。

她为自己感到不齿，又努力安慰自己，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突然离自己那么近，石头来了也得动动凡心呢。

裴霖黑着脸递过来一张纸，央妤接下擦了擦脸颊，被纸蹭过的地方更红了。她余光看到许浔的手指还沾着点儿奶油，突然起来了些不必要的好胜心，顺手拿着那张用过但干净的纸巾包住了他的手指，揩了过去后，也低声道，“你也沾到了。”

许浔身子绷的像石头，一动不动地任她动作，心中感谢自己今天选了一条面料硬挺又宽松的裤子。

裴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焦躁，道，“继续吧。”

央妤吐吐舌头，立刻认真投入学习中去，她知道裴霖性子温和幽默，许是太重视下午的预赛了，才会心情这么紧张。毕竟他还有一年就要高考，竞赛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她要努力配合，不拉他的后腿才是。

裴霖是真的心情紧张。

他一向自诩沉稳，万事都喜欢徐徐图之，他原本现阶段的目标是要和央妤建立好清亲的朋友关系，让她依赖他，习惯他，离不开他，然后倾力推荐央妤和他上一所大学，真正的后招都打算使在那个阶段——

毕竟现在还太小，完全不是时候，他无比确认的是，就算他现在告白，央妤也会以“学习为重”的理由毫不留情地拒绝他的。

但现在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感，好似窥到那个少年单纯无害表面之下，如冰山一角般，隐藏着的阵阵暗涌和漩涡。

虽然没有正规的评选，但整个Z市一高都认可他裴霖是当之无愧的校草，而他也不负众望，从来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不管是相貌身材的保持，成绩体育的维护，就连人际关系上也一直进退得当，从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舒服，也因此在同学当中口碑极高，好评极多。

温文尔雅、沉稳成熟的人做久了，他好像很难像许浔一样，有更多的、赤/裸的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裴霖捏紧了手中的笔。

比赛顺利得出乎意料。

预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们迅速突出了重围，获得了决赛资格。而到了决赛，更是神奇极了，央妤竟然连之前的紧张刺激感都变得很淡，身旁少年不说什么话，只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她就莫名觉得赢定了。

他们站在领奖台上领奖，学校让每个人发表获奖感言，裴霖先上了台，不疾不徐、持重得体的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同学，央妤坐在台下，百无聊赖地侧过头看了许浔一眼。

只这么一眼，他就明白她觉得没意思了，可能要和自己说几句小话，于是立刻侧过身子，微微低下头，等待她的指示。

“你也打草稿了吗？”央妤小声问。

“没有，简单说几句就行了吧。”

“我也没草稿。”央妤道。话音刚落，人又谨慎起来，“你不会又说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不会，结果上台就突然什么都会了吧？”

他们竞赛的时候许浔已经搞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了，总是在危急时刻能够迅速反应，挺身而出。

“那也不好说，毕竟我是考试型选手。”许浔稳稳维持着自己的人设，道，“要有压力的时候，才能够迸发潜力呢。”

她忍不住笑，在心里惊叹的同时，嘴上也跟着小声赞美，“许浔，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

许浔没想到她夸奖得这么直白，他以前虽然也听过这样的说辞，但从来没往心里进过，于是认真回答她，“我不知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央妤笑起来很甜，像融化了的棉花糖，她用气声道，“你真的好聪明，我觉得你是个天才哦。”

“是么？”他眨眨眼睛露出惊喜状，语气却平静无澜，“谢谢。”

“你还挺宠辱不惊的哈。”央妤笑着，想起了那些围绕着他的风言风语。

央妤、裴霖本身便是Z市一中的风云人物，而新来的许浔，不知怎么加入了这个小团体，获得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与非议。

“话说有没有人看过之前的帖子？好像就说他的，很奇怪，刚看到没一会儿帖子就消失了。”

“他从A市一来就能直接参加竞赛，肯定有关系吧？”

流言蜚语窸窸窣窣，如尘埃般扬起来，又被央妤的扫帚大力挥舞下去。

“不信谣，不传谣，请不要欺负年轻小弟弟。”

“这关系给你要不要啊？没有他我们可能预赛都赢不了。”

她人缘好，有话语权，又有信服力，迅速将冉冉的小火苗扑灭了，只可惜杨老师传回来消息，说那IP地址好像挂了梯子还是什么，总之没查出来，也没有揪出来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