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没有效果,还另当别论。
离开前,他看向对面那位目睹了全过程的同事,像是提醒,更像是警告:“乘风不留缺乏明辨是非能力的员工。”
留下这句后,他就一路走出了餐厅,方杰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通过刚刚的三言两语,方杰已经大致摸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严重性,这马大美女背地里吐槽谁不好偏偏吐槽到时桑头上,还被他老板亲耳听见,简直是大型修罗场。
老实说,他老板平时训人也挺恐怖的,但是跟今天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嘲讽直接拉满,按照刚才那走势他一度以为江辞深会直接开了马若薇,但没想到最后只是警告。
起初他还没看懂,一路上想了又想终于看懂了。
这件事本质上属于员工之间的吐槽,仅凭几句话就开除一个人,传出去对公司影响不好,这或许对于他老板来说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一旦上升到开除,不免有人觉得江辞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些,很难不让人怀疑时桑和他老板之间的关系。
最终他凭借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几乎敢笃定地说,他老板这回已经很克制了。
而另一边,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马若薇才擡头往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时恰好跟同事对视上,两个人都心有余悸,面面相觑,半晌发不出一个音来。
……
时桑跟祁尧吃完饭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买单的时候却被告知祁尧已经付过款了,不解地看向他。
祁尧笑着解释:“今天这单算我请你,明天你再请我,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我们周三还有约了?”
时桑当然没忘,本以为这顿请完明天就不用再特地出去一趟了,但祁尧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不过一顿饭而已,她也没怎么计较,从刚刚坐的椅子旁边拎起手提花篮:“没忘,那明天我请你。”
祁尧的车停在另一边,将时桑送回乘风大楼,彼时公司楼下鲜有人经过,时桑跟他道完别就转身进楼。
祁尧忽然喊她:“时桑。”
她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祁尧:“明天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经过刚刚那顿饭,两个人聊起很多过去的事,祁尧给人的感觉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温柔风趣,每当聊起一件事就仿佛发生在昨天,时桑也从一开始旧友重逢的无所适从中慢慢缓过来,逐渐适应了跟祁尧的相处。
尽管如此,她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祁尧从不强求别人,尊重她的选择,最终说了一个“好”。
时桑提着小花篮进楼,正值午休时间,接待大厅里更没什么人,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商务沙发上的男人。
两人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就这样不期而遇,四目相对。
当然,这只是对时桑而言,江辞深已经坐在这儿等了她很久,久到中餐厅的那段插曲过后情绪不再肆意发酵,久到他的身心彻底归于平静。
而当他看到她跟祁尧一起出现在大楼外的时候,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地再次泛起层层涟漪。
虽然他们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但是小花篮里的那些粉色玫瑰花实在扎眼。
对视数秒,时桑先收回视线,她没过去,而是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
没过来找他,到底是因为这里是公司担心人多眼杂身份露馅,还是因为单纯想跟他保持距离,江辞深更希望是前者。
她不过来,他便自己过去。
在她身边站定,一个前面是员工电梯,一个前面是贵宾专用电梯。
时桑没想到他会过来,余光瞥见他,熟悉的清香随之钻入鼻腔,身体紧绷只是一瞬间的事,眼神不敢再乱飘,祈祷着接下来无事发生。
虽说现在大厅里没什么人,但也是有人的,前台保安都还在,更何况他作为集团总裁,还长得那么帅,所到之处明里暗里都是追随的目光,此刻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得到,真如芒刺背。
他们现阶段有各自的身份,该进哪个电梯心中都有数,进了另外一个不符合身份的自然会引起怀疑。
而跟时桑比起来,江辞深就大方多了,适时还侧脸看了她一眼,见她放在身侧不自觉蜷成一团的右手,就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彻底打消跟她共乘一部电梯上去的念头。
伴随着叮的一声,专用电梯的门最先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江辞深目视着前方没动,在时桑愈发忐忑的几秒里,他低沉清冽而别有深意的嗓音蓦然从身侧响起,而且四周只有她能听得到。
“时桑,演戏不要太过火。”
说完他就径直走了进去,时桑下意识地望向他,眼神怔然,跟他沉静的目光刚好对上,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演戏?难道他看到她跟祁尧吃饭了?还是说,刚刚两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被他正好撞见了?
可问题是今天她并没有在演啊!而且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就直接走了,什么人嘛。
腹诽间,员工电梯门开了,摁楼层前,她擡眼看了一眼刚刚江辞深坐过的那张商务沙发。
没带助理,没拿手机。
她莫名有一种感觉,他是特地坐在那儿等她的。
可是为什么呢?就为了跟她说那一句话?
电梯慢慢上行,时桑左思右想越来越觉得奇怪,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她跟祁尧仅仅是逢场作戏呢?
七零八散的想法盘踞在心头,搅得她实在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提起小花篮闻了闻,沁人心脾的花香顷刻间缓解了她内心的烦闷。
下午上班时,有同事看到她办公桌上的鲜花,打趣地问她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她摇头解释:“是我闺蜜送的,她是一名花艺师。”
同事了然,笑说他们办公室里好久没看到有女同事收到花了,甚至夸张地说整个屋子都跟着芳香四溢、鲜艳明亮了起来。
最后半句说得时桑很赞同,有鲜花作陪,一下午工作心情都很舒畅。
到了下班时间,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剩下的要么是想把手头上那点事做完再走,要么就是晚上需要加班。
此时的总裁办公室内。
“江总,今天需要您审批的文件就这么多,而且没有其他会议再需要您参加。”
方杰说这话时语调是轻扬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离下班不远了。
然而方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老板说下班,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安静地看着他拿起手机,好像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赵佩兰不在,家里冷锅冷灶没有现成的饭菜,江辞深想起昨天问时桑回不回去吃晚饭,她说要加班,今天又问一遍,不出所料,她还是说要加班,而且已经点了外卖。
江辞深看着聊天记录,指尖轻点着桌面,沉思片刻,继续问。
江辞深:【明天也要加班?】
时桑:【明天不加班,晚上约了人一起吃饭】
江辞深:【约了谁?】
时桑:【萧萧】
时桑看到这条消息时,其实没怎么犹豫就报了萧予酥的名字,因为她感觉自己要是说跟祁尧,就好像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刷存在感似的,说不定他还会直接来一句:还演?
到时候她要回什么?坚持说自己没演都是真的?她自己都觉得那是辩解。
她仔细想了想,现在摆在她面前无非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放弃假男朋友计划,反正江辞深到现在都没提在南华港那晚的事,说不定他喝断片什么都没记住呢,但是这个风险也大;
二是继续执行假男朋友计划,但是在没有恰到好处的“证据”证明她和祁尧是“真情侣”以及她没有做好演戏的十足准备的情况下,这戏不能随便开演。
所以无论哪个选择,她都没必要说实话。
而且她现在看到“演”这个字就脑袋疼,暂时不想再从他那里听到或者看到。
本来就是假的心里就有鬼,被他那么一说,更有一种自己拙劣的把戏被他看透的羞耻感,连带着觉得他三言两语都是嘲讽她戏很烂。
之后江辞深没再给她发消息,而是点进了跟顾池北的聊天页面。
对面下午发的内容,他到现在才有时间看。
顾池北:【肖朗那小子今天回国的事你知道吧?我寻思着我们几个要不要攒个局给他接风洗尘?大半夜才到机场,今晚肯定来不及,你看看你明天有空还是后天有空?】
江辞深:【平常这种事不都是你们定好了直接叫我?】
对面手机不离手似的秒回:【还不是之前某人说自己每天都很忙,下次约饭记得提前通知,而且某人现在眼里不只有工作,为了确保你百分百出席率,这不就跟你商量来了吗?】
江辞深嗤笑了声,没跟他继续废话,随即给答复:【明天就可以。】
顾池北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
聊天至此终止,江辞深终于收起手机,想起来回复方杰:“通知郑邵郃让他上来。”
看着老板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方杰的心立刻碎了一地。
怪不得他今天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又要加班的前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