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之静候在书房外,少时便是去面见了圣颜。
以为是要谈论殿试排名的事情,但恩祐帝却是另外起了一个话题,“珩之到了该纳妃的年纪吧,昨晌皇后为你相看了几幅女子画像,朕也过目了几番,觉得都很合适,翌日你得暇时,去坤宁宫一趟罢。”
赵珩之觉得,恩祐帝是想要外戚来干政,以牵涉住他。
赵珩之道:“我已有倾心之人,父皇与母后不用替我忧心了。”
恩祐帝有些纳罕,一直半垂着的眼睛,此刻擡了起来,“噢?”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赵珩之眸底浮现一抹冷淡的笑,仅是笑意不达眸底,道:“翌日,父皇便能看到她了。”
恩祐帝并未思量太深,以为翌日罢朝后,皇后那边会有县主来谒,到时候也会带些女眷过来,到时候赵珩之应当引见。
翌日天晴,春景甚好,兰芷满乾坤,游丝横路,熙风吹柳絮,一众宣十觐见的贡生,已然在乾清宫外叉袖等待。
温廷安掩袖打了一个哈欠,今日面圣,吕氏天亮前两个时辰就将她唤醒了,替她好生梳扮起来,虽说是一如既往的男儿扮相,但今日所要面见的人,乃系九五之尊,那一切自然就显得隆重起来了。
温廷舜就立在她身后,温廷安多番想同他搭话,但每次看到他那一张矜冷淡漠的面容后,她又拉不
他待她恭敬,这更让温廷安觉得不适。
吕氏同她推心置腹了的那一夜过去后,温廷安兀自想了很久,决定跟他坦诚。
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因为司礼监的公公已经在宣他们觐见了。
她、温廷舜和沈云升都赫然在列。
只不过名次发生了变化,她和温廷舜维持在第一、第二,沈云升掉了三个名次。
这可能同翰林院、资政殿换了一批审卷的人相关。
但也无伤大雅,他们三个人都顺遂地面圣了。
这是温廷安第一次见到圣人,与预想之中的形象不同,恩祐帝是一个温和如水的人,这种温和是钻骨透的,予人春风化雨的感觉,这也很出乎她的意料。帝王问她今岁几何,会试之前在三舍苑里的成绩,喜欢读些什么书籍等等,问话的口吻,像一位父辈。
与温善晋的气质很肖似,平易近人得很。
温廷安觉得不可思议,恩祐帝与赵珩之是一对父子,但气质竟然有霄壤之别。
恩祐帝对她道,“朕像你这般年龄,也是个好玩的,不爱习学,不过,如今入朝为官,至少该担起为江山社稷百姓负责的梁子了。”
这番话,像是某种交代。
温廷安蓦觉自己肩膊处压下来很重的一样东西,明明肩膊上空空如也。
原来那是成为父母官的责任。
问候完她,恩祐帝就来到温廷舜近前。
似乎受到了一阵冥冥之中的联结与感应,恩祐帝看着温廷舜,仿佛看到了大晋的骊皇后,少年五官锋利如刃,不掩风华,同时姿容也格外大气沉蓄,放诸在十位贡生之中,气质格外突出。
不愧是前朝太子。
恩祐帝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行将付诸言语的那一刻,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说你是文试转武科?”
温廷舜颔首,“纸上得来终觉浅,学生想去真正的磨砺一番。”
这番话听在其他贡生耳中,有些不敬,这是在反讽他们读死书的意思么?
但恩祐帝笑色自若,意味深长地道了声『好』。
问候完所有的贡生,他颁下谕旨,赐了温廷安为状元,温廷舜为榜眼,探花是会试第九名的黑马。
温廷安真正成为状元那一瞬,悉身如踩在棉絮之中,直至清泠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俯下谢恩。”
是温廷舜在提醒她。
温廷安回过了神,跟着他并众人一同叩首谢了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