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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2/2)

还有一海碗色泽极浓的擂茶。

“这是夕食庵的早茶师傅特地留给我的,我刚在柴膛里热了半刻钟,食味正好,长兄快吃,咱们边食边说。”

洛阳有早食、午食和暮食之说,但到了广州,景致就全然变了一番天地,分有早茶、午茶和晚茶,温廷安是地道的中原人,原以为会吃不惯南方的风味,但在路上,她不知不觉吃了两只虾饺、一只凤爪和一块狮子头,并有小半碗擂茶,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大开大阖直扑胃腑,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流,冥冥之中,竟有一种泪目的感受。

这明明是偏南的地方,为何教她生出一种回家的错觉呢?

大抵是亲人都在这里,只消他们在,家也在这里了。

温家人所栖住的地方,是在北岸偏东的荔湾坊,坊内诸多白墙坞瓦,阡陌纵横,家家户户鳞次栉比,两户之间挨得很近,顶上横悬竹竿,挂满了参差错落的衣衫。若是阔绰些的人家,则有遛鸟的雅趣,巴掌上托着鸟笼,婉转啁啾,后头尾随数只花斑貍猫,对头顶上笼中鸟兜着圈儿,一副虎视眈眈的面目。

“此处就是温家了。”

温廷猷推开了双扇竹门,指着掩藏在竹林之中的四合围屋,屋中人声极是廖然,似乎并无人烟,只闻众多鸟鸣,温廷安顺声望去,果真在前院的廊庑之中,悬有诸多的鸟笼。

问起人来,温廷猷眼神黯了黯,道:“你去周家磅时,应该听到米贩在吆喝了,那新收的米乃属鹅塘洲的贡米,大伯父不在广州府,他在祯州的鹅塘县,这些贡米,都是他躬自种出来的。”

温廷安怔然了一下。

祯州其实是惠州的雅称,在广州府的临近,距离不过百里,只消骑乘那一匹河间鬃马,连续赶上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温善晋了。

心中情感越汹涌,她愈是要克制住、隐抑住,旋即问起了二叔、三叔。

温廷猷道:“他们在津渡码头当船役,晌午的时候珠江有一批要运送去扬州的河鲜,他们很可能要彻夜跑船,要不然的话,就能引你们见上一见了。”

正欲问起温廷凉,身后倏然响起一阵年轻的声音:“四弟,你怎的回来这般早,在跟谁说话呢?”

温廷安心神一怔,转过身去,正好与温廷凉正面打上了交道。

他一手拎着好几袋药,悉身是当归的气息,应该刚从药铺回来。

温廷猷行上前,一晌对温廷安道:“三哥扎账厉害得很,目下在南岸的刘家药铺当账房。”

一晌又对温廷凉道:“三哥,这是长兄,他南下来看咱们了。”

温廷安想起,温廷凉是算学院出身,他熟稔数字,成为账房,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

但见及温廷凉手中的药,她领悟过来,道:“你是身体不适,还是,老太爷身子欠恙——”

“别用这种做作、虚伪的口吻同我说话。”

温廷凉猝然用寒声阻断,冷淡地睨视她一眼,“温廷安,你还有脸来看我们?”

温廷猷勃然变色:“三哥,你怎么可以对长兄说这种话?”

温廷安点了点首,道:“是啊,我之前一直给你们写信,每月都写,每月都寄,你们一直没有回复我,我心里非常愧怍,觉得你们应是憎恶我,才不欲同我书信往来。”

温廷猷瞠目结舌:“长兄还写了信来,那我们怎么没在驿站收到……”

温廷凉冷笑,“你的那些信,都被我提早烧掉了,眼不见为净!”

温廷猷失色:“你怎么这么做,长兄下放我们,分明是权宜之计,她其实都在为我们好——”

温廷凉一掌推开温廷猷:“小人说的话你也信,你把他当君子,他当你是刍狗!”

他径直行至温廷安面前:“你可是堂堂的大理寺少卿,今晌怎的不穿上那三品官袍来见我们,你不是很风光的吗,我们这等卑贱的庶民,高攀不起你,此处是陋室,也供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温廷安匀吸了一口气,扶住被推得踉跄的温廷猷,对温廷凉道:“三弟,你不必用这种生疏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把误会都解开。”

“崇国公府给你带兵抄了,温家所有人给你流放了,还有什么狗屁误会?!”

温廷凉眼眶骤地熬红了,指着竹舍道:“你南下来看我们,怕也不会是继续抄家吧,好,你继续抄,只不过你一个人,一个晚上可抄不完,要不要让你在大理寺所结交的那些走狗一起来——”

话未毕,温廷凉倏然被一拳击中下颚。

温廷猷热着眼眶看着他,捂着拳眼:“三哥,我不允许你这样抵牾长兄。”

“好,你站在他那一边,”温廷凉擦却唇角的血,趔趄起身,嘲讽地笑了下,“从今往后,咱们俩割席睡。”

言讫,拎着药气势汹汹,穿过鹅卵石小径,入了主院。

少时,他又出来了,抱臂道:“我方才相询过老太爷,他说不记得自己有个叫温廷安的嫡长孙,若是无事,请少卿大人回吧。”

温廷安寥寥然地牵起唇角:“有劳了,晚辈一直感念温太师的传道授业之殊恩,从今往后,定是还会繁来叨扰。”

言讫,转身打道回府。

温廷猷追上前道:“长兄,祖父这半年以来,身体情状是每况愈下,纵任是当地的迁客骚人,或是有志之士前来谒见,祖父也基本闭门谢客,并非有意针对长兄,长兄,你不要多想……”

竹竿如幌,碧色摇烟,结庐人境,并无车马之喧阗,确乎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温廷安摸了摸温廷猷的脑袋:“操持这个家,真是辛苦你了。”

回至公廨,才刚过戍时,迎面竟是撞见周廉他们。

温廷安纳罕道:“你们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不去菩提庵饮酒撒饵么?”

周廉道:“我们方才逮着一个酒客,他说,郝容可能是他从桥上推下去的。”

温廷安挑了挑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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