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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1/2)

第174章

温廷安一行人,冒着趋于阴翳的风雨,搭船操桨,颠簸了弥足赶抵祯州,赴往鹅塘县,这个时候,因是收到了广府遣送的一折加急文书,知州与知县两位大人,联袂着州县两路的官吏,出了城郭,热忱迎接。

但事态弥足紧急,从广府风尘仆仆赶来的众人,其实早已没有一丝一毫寒暄的兴致,当下遽地吩咐他们,速速引路来,带他们前去东枝江最下游。

祯州知州与鹅塘县知县,当下不敢怠慢,忙在前引路。

此地是岭南最南的地方,气候比广府还要温和湿漉许多,自然,回南天在祯州府所留下的痕迹,也比更为显著,众人先后入了祯州、鹅塘的地域疆界,凝聚在空气之中的种种水汽,愈发厚重,漫延在他们身上的日朗,也愈发斑驳而迟滞。

温廷安绽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能够感受到光的细腻质感,类似于有成百上千的噪点与颗粒,蜉蝣在她的皮肤之上,这与广府的日色迥乎不同,广府的日色是过分饱和的,柔若绸缎,滑如素纱,当然,一旦下过雨,这些绸缎素纱蘸过了水,便会披挂在皮肤上,会显出一丝厚钝感与滞碍感。

不过,祯州的日光,便是截然不同,蘸了雨水后,这些颗粒感的光斑,便会以黏连的姿态,纹在她皮肤之上,她既不会感到厚钝,更不会感到滞碍,反而会感到一身轻盈,不过,这种轻盈往往代表着暴风雨前的宁谧。

在浅滩之上,众人看到乌篷船搁浅的种种痕迹,船底在息壤之上人为曳动的种种褶痕,极是显明,从最下游的浅滩,一路蜿蜒至山阴面背后的大泽。

这数道褶痕,以儆醒的姿势,盘踞在大地之上,仿佛是有人蓄意而为之,无声地在延引众人前去。

温廷安多留了一个心眼,颇觉事态有些不太对头,阿茧反侦察的意识,其实是特别强悍的,要不然的话,当初,她去他的舟筏上,寻溯那那一柄竹桨的时候,竹桨作为最关键的犯罪证据之一,却是被他提前付之一炬,美名其曰『添柴生火』,这就委实有些可恨了。不过,这也极大地佐证了一桩事体,阿茧的反侦察意识远胜于常人。

假令他是真的有心要将望鹤藏起来,不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么,官府势必能寻找上好一阵子,但当下的问题是,阿茧拖曳乌篷船的痕迹,居然没有循照她预想当中的那般,清理得干干净净,而是如此冠冕堂皇、明目张胆。

这种架势,仿佛就是在刻意地引人前去抓捕一番。

杨淳率先纵跳下船,在那几道船辙上磨蹭一下,将沙土在指腹上碾磨了一番,迩后道:“沙子还是晕湿的,尚未干涸成团,说明他们刚离开不久。”

吕祖迁凝声道:“那赶快去追,否则教他逃掉,就大祸了!”至始至终,望鹤的性命始终拿捏在阿茧的手上。望鹤虽然有包庇凶犯的嫌疑,但罪不至死,更不应该让她受到威胁。

周廉眉心深锁,道:“阿茧此人,性情慧黠狡诈,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有诈?”

这就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一模一样的道理,明面上留下了船辙,这会不会是东声西击之计策?实质上,阿茧是带着望鹤往另外的方向逃了。

众人一闻,觉得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知州和知县,听得可谓是心惊胆颤,头大如斗要是有个跨州路的罪犯,在他们所管辖的疆土之上闹出了人命,或是捅出了什么幺蛾子,这天降的祸患,他们可负担不起。

他们一同看向温廷安,她是堂堂大理寺少卿,他们想要看看她有何主意,接下来的行动计策是什么。

温廷安深忖了一会儿,道:“追。”

众人面色各异:“为何要追,难道周寺丞说得不对么?明明是刻意留下来的船辙我,我们为何要去追,万一,这就是个陷阱呢?”

温廷舜替温廷安答了众人的疑绪:“这不会是陷阱,而是一个暗示。”

众人复又纷纷看向他,等待他继续将话说下去。

温廷舜遂是道:“此前,她其实已经说过挟人要价之事,既是如此,也就不难预测阿茧的计划了,他故意留下来船辙,有意引我们前去,这就是一个暗示——”

阿茧在山阴处的大泽等着官府,以望鹤的性命做要挟,意欲挟人要价。

听及此,被绑缚的阿夕眸瞳怔缩,眸底阴戾之色尽显,此前温廷安所讲的话,端的是一语成谶,她的手捆扎于麻绳之中,因是剧烈的挣扎,手腕与皮肤被磨损出深层的疤痕,当下只听她咬牙切齿的低喃一句:“我真后悔当初,被他撞见弑人一幕的时候,没有手刃他!所谓的慈悲,就是纵容人性继续作恶下去!”

这时候,温廷安一错不错地凝定阿夕,凝声问道:“你觉得,你跟阿茧,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么?”

阿夕蓦然怔了一怔,说道:“你说什么?”

温廷安半垂下眼睑,挽着手臂道:“阿茧执着于钱财,人为财死,而你,是为了你的妹妹望鹤疯魔,一次又一次地犯下弑人的罪咎,你和阿茧,从某种程度而言,可以称得上是殊途同归,大江归流,你觉得呢?”

阿夕冷然哂笑了一声,重温了一回温廷安方才所述的那几个字:“殊途同归,大江归流么?”

一阵风徐缓地吹拂而来,鬓角之间的一绺乱丝,有一下没一下击撞于她瓷白的面容上,她陡地现出一丝颓败的行相出来,囚衣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太愿意承认温廷安所述之话,毕竟,她从不愿意与瓦砾为伍,尤其是阿茧这等让她数次起过弑意的蝇营狗茍之辈。

阿夕意欲辩驳一二,但仔细思忖了一番,兜兜转转之后,仔细思忖之后,觉得温廷安之所言,到底是有些道理。

阿夕回溯起自己的前半生,确乎是同温廷安所述的那般,她逐渐沦落为了一枝末路狂花,在弑害人命的这一条道路上,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最先弑害了下野官员,工部尚书朝扬。朝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负.心汉,他与阿朝乃属有实无名的关系,想当初,阿朝怀着一个月大的身孕,不惜颠沛流连千里,只是为了能得到他一声确切的答复。哪承想,朝扬此一『背信弃义』的举止,终究是教阿朝失望至极,心间上受到了不轻的重创。

阿夕永远都无法忘却这般一幕,那一夜,幽州的雨,落得好大好大,阴寒冷鸷的雨水,砸湿在阿朝的面容之上,她鬓角间的发丝,已然黏成绺,就像是搅缠在一起的海藻,覆在冷白的额庭之上,发丝掩藏住她眼底的真实思绪,连她五官上的表情,亦是一并地遮掩住了。

阿夕永远都记得,阿朝那时的模样与面目,以及她所说的话,她的嗓音在雨幕之中一寸一寸地冷淡下去,但又有支离破碎的脆弱,这使得她整个人像是一尊遍体裂璺的瓷器,她抻手轻轻捂住逐渐隆起的腹部,低垂着眼睫,道:『长姊,朝大人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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