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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1/2)

第198章

院外,暴雨蹉跎,风敲冷檐,百雀静默如谜,凄迷的雨丝,俨似一条细密匀腻的针线,将天地严严实实织缝在一处。

院内,人籁岑寂,温廷安将老太爷的手放在自己的膝面上,老人的体温,在一寸一寸地拔凉下去,温廷安的眼眸仿佛被什么重物,沉沉地击打了一番,眼眶之中积蓄了黏濡的泪水,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刻,它们就这般,自然而然地流淌下来。

温廷安将额庭深深抵在老人的手背上,诸多陈旧的记忆,如吉光片羽,纷涌直上。因是距离相近,她能浅嗅到浓烈而呛鼻的中药气息,老人原是健朗矍铄的身躯,在颠沛流离的岁月当中,被疾病磨蚀得千疮百孔,他只能依靠汤药堪堪吊着一口气,待心中的郁结消解了,他才得以放下一切尘念,安然地驾鹤西去。

『吱呀』一声,内院的屋门被人推开,温廷舜踱步进了来。

他在温廷安的身前立了好一会儿。烛火已熄,内屋被覆照得半晦半暗,少女的螓首搁埋于温青松的掌背处,泪盈于睫,檀唇紧抿成一条线,面颊濡湿得像是结了霜的冰原,因是在无声啜泣呜咽,她两侧的肩胛高高耸起,像是纤秀的丘陵,正在发生一场隐微的地动。

从温廷安身后侧的方向,遥遥注视而去,温廷舜虽然看不清她具体的面容,但能看到她时不时绷紧虬结的咬肌,俨似在极力克制着薄发的思绪。

温廷舜喉结升降了些许幅度,薄唇一翕一动,想要说些蕴藉劝慰的话,但囿于什么,最终没有出声开口。

在死亡与悲伤面前,语言成了一种苍白而乏力的东西,不论如何安慰,一切皆是徒劳的。

最终,他只是俯蹲身躯,从身后牢牢拥住她,下颔贴紧在她的后颈处,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这是一种无声的宽慰与蕴藉,在对方陷落、破碎的时刻,稳妥地托起了她。温廷安的身子很薄凉,像是冬夜里的一掬雪,他拥她更紧,将自己的体温汲取至她的身上,晌久,温廷安的身躯逐渐热回来,她用袖袂无声地揩了一下眼眸,眼睑平实地擡升起来,平寂的嗓音添了一些微澜,对他耳语道:“谢谢。”

两人一起拾掇温青松的遗物,打算拾掇好了之后,再去知会二叔、三叔他们。

温廷安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也不太热衷将自己的情绪,绽露在对方的眼中,可现在对方不是旁人,而是温廷舜。

在温廷舜面前,她是可以不那么坚强的,她可以脆弱。

温廷安本是擦干了泪渍,但感受着青年的体温,她抓住了他的腕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凝声问道:“你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对吗?”

温廷舜感受到了她话辞之中的不安与愧怍,遂是将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修长匀直的指腹,细致地揩掉了她的泪渍,温声说道:“这是我发自本愿想要做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自咎。”

外处雨雾稠浓,雨水暂且消歇,一轮下弦月从霾意浓重的云色后旁逸斜出,月色洒落下来的清辉,均匀地洒照而入,一霎地,为屋中两人髹染上了一层皎洁如霜的银辉。

夜色苍茫,稀疏的月色底下,两人的实质被剥离开了去,仅余下清晰的轮库,粉白的墙面上,倒映着两道朦胧模糊的剪影。

对峙之间,温廷安问出心中较为关切的事,道:“『谢玺』这样一个身份,对你而言,难道不重要么?”

温廷舜闻言,淡淡地笑出声来,宽大厚实的手掌,在温廷安的脑袋上,温柔地抚了抚。

温廷安不太明白温廷舜笑什么。

温廷舜道:“在过去的很多时刻,午夜梦回,我醒转时,分不清自己的是谢玺还是温廷舜,我一直思量一个问题,支撑我活下去的寄托,到底是什么?”

温廷舜深深望定温廷安,将她的手,捂紧自己的心脏,凝声说道:“你知道吗?当我认为自己是谢玺时,我时常感受到心脏沉重得喘不过气,很多故人的影子,在脑海之中飘荡,逡巡不褪,他们反复地儆醒我,让我复辟大晋亡朝,让我复仇雪恨,他们说,我在崇国公府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必须要有个真真切切的交代,否则,就是违背了他们的夙愿。”

这是温廷舜第一回,在真正意义上对温廷安提及了自己的过往。

并且是,毫无保留地谈及了自己的过去以及亡朝。

搁放在以往,这一般是温廷舜讳谈的事,温廷安也默契地不会发问。

她没料到,在目下的光景当中,温廷舜可以这般坦然地谈论起来。

“当我是谢玺的时刻,我会认为,我活得的唯一目标,就是复辟亡朝,这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价值了。长年以来,这样一个身份,就像是悬在我头顶上的一柄剑,让我活得草木皆兵,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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