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道:“郦老想必亦是知晓的,我来寻您,便是为了温廷舜。”
郦老意识到了什么,眸色逐渐转寒,眸底生出了一丝冷峻的霾意:“你想襄助温廷舜这小子收复旧部?“
温廷安道:“不是我想,这是郦皇后的意旨。“
在郦老惊怔的注视之下,温廷安道:“前些时日,我陪同温廷舜前去松山祭祖,祭得正是郦皇后,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郦皇后,她一直心存着一个祈盼,恳盼温廷舜能与郦氏一组进行一场破冰行动。”
郦老闻罢,冷哼一声,“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温廷安不疾不徐地道出了郦皇后的衣饰、发髻,以及她的谈吐习性。
郦老闻罢,猝然一滞,温廷安方才所描摹的那些细节,均是与郦皇后生前的种种,别无二致地对契上了。
难不成……
温廷安这个丫头片子,真的见到了郦皇后?
这时候,温廷安徐缓地自袖裾之中,摸出了一块玉璜,递呈在郦老的眼前,她的容色风停水静,说道:“此则吕老祖母给我的玉璜,说是见着了郦氏大族之时,便是将这个信物交付予您。”
郦老面露一丝动容,一晌拂袖抻腕,一晌将这一枚玉璜撚于掌心之中,细致地探看了一番,确正了这一枚玉璜,真真系吕老祖母陈氏所给。
郦老的面容之上,遽地晃过了一丝钦服之色,正视了温廷安一眼。
这是他第一回正视温廷安。
在此前的叙话之中,他一直没有将温廷安真正放在眸底,不论她的身份是大理寺少卿,亦或是她在谢玺心目之中占据着不轻的份量,这一些事体,在郦老的眸底,是根本不足为提的。
但是,吕老祖母给了她一枚玉璜。
这一桩事,便是非常不同反响的。
吕老祖母亦是一位遗世孤高之人,行事审慎严谨,她从未将这一枚玉璜递予任何一个人,至少在这十余年当中,从未有过。
但是,她却是将玉璜递予了温廷安。
这就说明,在吕老祖母的眼中,温廷安是自己人了。
简言之,便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郦老心下顿感一片憾愕,但明面上并不显。
他将这一枚玉璜攥握于掌心腹地之中,静默了一会儿,凝着眸心,正视着温廷安,凝声说道:“郦后是老夫同父同母的胞妹,也是老夫唯一的妹妹,老夫一直皆是视若己出,大晋亡了朝,吾妹投缳自刎于松山高岗之上,那个时候,谢玺人在何处?”
温廷安眸底渐然露出了一丝忧戚之色,她的喉结上下升降了一番,有些什么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道出口。
因为她总觉得,氛围变得极其滞重,语言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当中,变成了一个淡薄而苍白的东西,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显得孱弱无力,既是无法替郦老缓解痛楚,也没办法替温廷舜演说些什么。
她不曾亲历过现场,更不熟知那样一段历史。
妄自评判的话,也显得太不谨慎了。
这厢,郦老面容深沉似水,冷声说道:“我同谢玺那个小子,算是不共戴天的了,不用指望我能跟同他和好。他先前躬自来寻老夫,老夫亦是不曾招待过。”
——好深的仇隙。
温廷安眸底黯了一黯,郦老将郦皇后之死,都归咎于温廷舜身上,这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了。
在短时间内,郦老与温廷舜两人的关系,应当是不太可能会修复得好的。
温廷安静静然地垂下了眼,这事儿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她必须徐徐图之。
但在时下的光景之中,她关注的事体,应该是在郦老不愿意从冀州迁徙出去这一桩事体上。
温廷安定了定神:“郦老,地动一事非同小可,您不能留守在此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