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带丝毫转圜:“我说了,不去。”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愠怒,可那份不容置喙的冷漠,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更坚决。
白衍初并未反驳,只是平静开口:“不是求你,是——‘请’你。”
他刻意压低了语调,却字字带着笃定:“你能进去,不仅因为你法术遮息无人能及,更因为……你身上’没有归属’。”
墨梅眼神倏地一变,危险的锋芒从眸底悄然划出:“你这是讽刺我?”
“不是。”白衍初依旧盯着他,语气缓而沉,“我是在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阵营的人。”
“你进得去,不会引起谁的警觉;你探得出,不会引起谁的怀疑。你,是我唯一能放进局里的人。”
这一席话说得极慢,像一圈圈水波,层层荡入墨梅心湖最深处。
墨梅咬牙,脸色阴沉下来:“我凭什么替你做这种事?我既不在乎巫族的死活,也不想掺和大辽这些狗咬狗。”
白衍初没有立刻回应,只在他身旁的窗台上,缓缓放下一只黑木盒。
盒身温润如玉,隐隐透出一股药香,未开封,却已沁人心脾。
墨梅微怔,目光掠过木盒,语气依旧克制:“这是什么?”
白衍初不动声色地答:
“给李舫主的续命丹。出自毒医丹师之手,黑市价值万金。不出意外,能缓他半年的痛。可他根基已毁,油尽灯枯……半年后,就算是萧钰,也救不了。”
“舫主他……只有半年寿命?”墨梅神色一怔,脸色瞬间变了,连声音都低下去一分,“你从何得知?”
白衍初终于抬眼看他,那一眼,没有锋芒,也没有同情,只有压得极深的沉静:
“我第一次见他,就看出来了。”他声音不大,却像石子砸入水底,“那天他传灵息给花舞,我在灵息里,感到了……自斩的痕迹。”
“他已经,做好了‘不在了’的准备。”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把屋内的静谧瞬间击穿。
墨梅怔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握着窗沿的指节死死发紧,青筋暴起。
那一瞬间,他眼中所有的冷淡、所有的不屑,全部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席卷。
“……他没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像是勉强挤出来的,“什么都没说。”
白衍初轻声补了一句:“大概是怕你难过吧。”
灯影轻晃,那一句话落下时,墨梅的眼角,忽然红了一分。
他偏过头去不说话,肩膀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没有失控。
屋内忽而沉寂下来,连风声似乎都被这句话封住。
烛火映在墨梅苍白的面孔上,他喉头滚动几下,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片刻沉默之后,墨梅终于伸出手,将那只黑木药盒缓缓拿起。
指腹落在盒面,顺着那一道道细密温润的暗纹摩挲着,像是在辨认一种早已模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