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息恢复得如何了?”
白衍初忽而开口,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关切。
与他并肩走在山涧的萧钰,闻言瞧了瞧自己的掌心,轻轻摇了摇头:
“这股巫毒着实厉害。已经一个月了,灵息停在筑基……九尾像是沉睡了似的,完全感知不到动静。”
“嗯。”白衍初微微颔首,神色不显波澜,只顺势换了个话题,“你想要隔息阵,难道是打算……靠体力跟耶律重元硬碰硬?”
萧钰“噗”地笑出声来,半真半假地瞥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傻的。是怕他给我下绊子,毕竟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放心吧!真到了那一步,能不动手,我自然不会动手。”
白衍初摸了摸鼻尖,似笑非笑。对她所谓的“悬殊”,他显然有自己的理解,但也没多言,只在唇角藏着一丝玩味。
紧接着,他想起什么,忽然转头问:
“你觉得辽帝跟太后,是一头的么?”
萧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了一下:“嗯……?”
他看她微微发愣的模样,唇角轻轻一勾:“旧派能与新派相互制衡,靠的是什么?”
“朝堂上的人数?”后头跟上来的乌托帕立刻插话,一脸认真。
萧钰稍一沉吟,觉得依照白衍初的惯性,这话问得定然没这么简单。于是摇头:
““以前可能是。”可如今……以耶律屋质的话语权来看,新派已经略胜一筹。”
“那还能靠什么?”乌托帕更好奇了。
白衍初淡淡道:“兵力。”
这两个字一出口,萧钰与白衍初视线一撞,瞬间恍然。
“陛下是想借着阿姊的手,削弱凤尾军的兵权?”乌托帕瞪大眼,惊讶地看向他们俩。
“所以辽帝说你是刀,一点没说错。不过嘛……”白衍初点头,神色闲淡,“得看这刀柄,握在谁手心里。”
萧钰眼神微沉,没有作声。
“照你们这么分析,萧伯伯是肯定能被救回来的;”乌托帕聪明,迅速反应过来,“杀了萧伯伯,对陛下钳制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嗯……”萧钰轻轻点头,但眉间仍藏忧色,“可就算不杀,也未必会帮。”
“帝王术讲的是平衡;”白衍初似笑非笑,“有冲突便压,没冲突也要制造冲突。他若真想吃掉凤尾卫,明着动手反倒失了理。不给助力,就是最好的助力。”
“原来如此……”乌托帕摸着下巴,一脸“我已经明白一半”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萧钰见状,终于没忍住,眉眼一挑,轻轻勾起唇角。
她当然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是为了安慰自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头的沉闷,也在不知不觉间,轻了一些。
风山涧深处吹来,卷起白衍初衣角。
前方天色入夜,正如他们脚下要走的路,尚在迷雾之中。但至少此刻,他们并肩。
有人拆你心中乱局,有人替你掂量世情利害。
她没有说出口“谢”字,但那一笑,已是知足。
三人转过听雪斋后的断崖,寒风扑面而来,崖下雾气沉沉,地势仿若天然陷落的一口井。其下正是图册中标记的“临骨洼”——一处几乎被山体包围的隐蔽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