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终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夜色如幕布,缓缓笼罩了饱经蹂躏的太原城郊,
太原城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哀嚎,战马的悲鸣……
西城外,西夏军的溃败已成定局,到处都是丢弃的兵甲,旗帜和尸体,
镇朔军步兵方阵停止了突击,转而开始有条不紊地清剿负隅顽抗的小股敌军,收拢俘虏,
回鹘骑兵依旧在外围游荡,将零星溃散的西夏兵驱赶回来,或者干脆直接射杀,
苏锐率领的城中骑兵也回到了城门附近,人马皆汗透重甲,
一队将士用临时制作的担架,抬着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战场,走向西门,所过之处,无论正在忙碌的将士还是被看押的俘虏,都自发地安静下来,目光复杂地望向担架上那个须发皆白,血迹斑斑的身影……
陈鹏昏迷不醒,脸色若纸,呼吸微弱得甚至难以察觉,
那杆伴随他多年的镔铁长枪,枪缨已被血染成了暗褐色,被一个亲兵紧紧抱在怀里,
贺烽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在西门内等候,当看到担架上的陈鹏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心头仍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猛地一窒!……
他快步上前,俯身查探,陈鹏的气息微弱,但终究还有一口气在,贺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快!抬去帅府!把所有最好的医官都叫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老将军!”
“是!”
亲兵们不敢怠慢,抬着担架飞快地向城内跑去……
贺烽直起身,望着陈鹏被抬走的方向,久久不语,
李德忠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独臂紧紧握着刀柄,
“青皮他……”
李德忠哑声开口,
贺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冷静:
“城内情况如何?”
李德忠深吸一口气:
“伤亡还在清点,但……非常惨重,新兵折损近七成,老兵也损失了近五成,药材短缺,知府衙门正在组织人手,搜集民间的金疮药和布匹,粮草……”
“若按减半配给,或许还能支撑十来天……”
贺烽沉默着,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相互搀扶着走下,或直接被抬下来的伤兵,还有民夫们喊着号子,拼命用砖石木料加固缺口的景象,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不住的颤栗
“知道了……”
他淡淡应了一句:
“严格管控粮草分配,优先保障伤兵和守城将士,告诉王艮山,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城内若有囤积居奇,扰乱秩序者,我还是那句话,立斩不赦!”
“领命!”
……
回首间,贺烽像是想起什么,在脑海中查看沙盘情报系统的地图……
沙盘情报系统里,完颜宗翰所在的那一片红点退兵十里下寨,营盘稳固,周围零星游弋的红点估计是侦骑……
看样子,不像是要撤走,倒像是在等待什么……
贺烽冷哼一声,心中忍不住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