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大步朝她冲过来。
同样是在女领队手底下干活的人,朱莉意识到,此刻她站在一位衣着非常华贵的绅士身边,是有些说不清楚的。
她立刻与伯爵拉开了一些距离,挥手朝约翰打了个招呼。
约翰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对朱莉的态度说不上好,最开始朱莉一度以为约翰很看不起她,这次他会主动跟朱莉打招呼,也是让朱莉很意外。
约翰好像喝了不少酒,比在商队里的时候话多了很多,絮絮叨叨的,不停找话题跟朱莉寒暄,他说他是借着采买的借口才出来的,一年一度的密酒节,谁愿意一直闷在庄园里伺候客人,白白错过这样热闹的时候。
朱莉“嗯嗯啊啊”地点着头,她忧心伯爵的状态,一心只想尽快敷衍过去。
“朱莉,我有些话要跟你说。”约翰忽然没前没后地说道,又高又壮的糙男人,忽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皮肤上隐隐透出一团红晕,“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异常别扭的动作、神态,朱莉心中冒出某种震惊的预感。
“那就不要说了!”她立刻摆手,试图大声阻止他。
“也行,老子是个没文化的粗人,漂亮的话我也不会说。”约翰真的喝得有点多了,没有意识到朱莉频频回头看的动作,也没注意到她拼命摇头的示意,只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你跟了我,我可以向斯蒂芬妮小姐求情,让我到种植园去工作,到时候我可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木屋,保准让你满意,你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约翰突兀且朴实的设想没能进行下去,一道黑影极速掠过,约翰只觉得脖子一凉,尖利的牙齿闪过寒光,死死抵在他的颈动脉上,眨眼就穿透了皮肤。
“J!”
朱莉尖叫着扑上去,双臂环住伯爵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她的力气当然不足以将伯爵拉得后退,但她的惊呼声将处于迷乱状态的伯爵惊醒了,他没再咬下去。
“轰”的一声闷响,约翰从吸血鬼的牙齿下倒下,重重砸落在地面上,摔出一地沙土。
朱莉快要吓死了,她赶紧蹲下身,紧张地伸出食指去探约翰的呼吸。
还有呼吸。
还好还好,只是吓晕过去了,没有死。
朱莉长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差点被误伤他人的沉重心理负担淹没。
她眼前忽然一阵旋转,背被用力抵在柱子上,石头的材质很硌,不被阳光直晒时永远冰凉。
伯爵重重地压住了她,微凉的嘴唇叼住她脖颈上的一块肉,冰冷的牙齿抵住她突突跳动的血管。
那股在灵魂中不断搅动的痛苦逼得他更加渴望鲜血,J闻到了血的芬芳,他像是人类喝醉了酒,沉沦地贴在温暖柔软的纤细脖颈上,沉迷地深深嗅闻,她的血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充满香气的血液流淌使他更加迷醉,他能清晰感受到血液流动的方向,齿尖像是顺着血管触碰到了一颗跳动的温热心脏,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可以随时从她那孱弱的胸腔里将心脏掏出,握在手心里,看它挣扎着跳动,再将它轻而易举地捏爆。
只要彻底毁灭她,她就永远只能属于他。
“你是我的,你属于我。”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的话,多次告诫自己,绝对不该从一名绅士口中说出的话,在混乱不清醒的时刻倾泻而出。
“朱丽安娜,你是我的所有物,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永远。”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朱莉现在这种仿佛被一盆冰水迎面浇醒美梦的破碎感,她其实不是这一刻才意识到的,只是……她也许潜意识里一直在回避,不管她现在和伯爵之间的相处有多么愉快、不管伯爵现在对她有多好,在他的认知中,她是被献祭给他的祭品,他是为了吸她的血才要求献祭,这是她这一生无法摆脱的烙印和宿命。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根本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再后来的事乏便善可陈了,伯爵越来越难保持理智,街上的人群也是。
在彻底陷入混乱前,伯爵应朱莉的坚决要求,将朱莉送回了她的小木屋。
他没有停留。
他们都害怕,他如果再失控下去,可能会忍不住对朱莉做出一些很恐怖的事情。
送走伯爵,朱莉筋疲力尽,一头栽到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来叫门。
来人是最近被父母严令陪伴男爵的女领队,她忙着一瘸一拐的走路,竟然没注意到朱莉房间门口凭空冒出来的超级大酒桶。
朱莉慌张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女领队说别提了,在朱莉的搀扶下慢慢在地上坐下来,“我父亲和男爵去河边骑马了,我装摔下了马才逃回来。”
女领队说着,擡头看朱莉一眼,忽然很揶揄地挤了挤眼睛,“和心上人欢度o一夜了吗?”
朱莉一怔,下意识擡手摸上脑袋,原来昨晚她怕花冠掉落,用了好几个发卡将花冠别住,伯爵亲手制作的发夹质量太好,花冠竟然直到现在都稳稳待在头发上。
朱莉沉默地摘下花冠,点点头说是,点头的同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怎么回事?”女领队收敛了善意挤兑的笑意,“你怎么比之前还要犹豫?”
朱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望向花冠的眼睛逐渐变得迷惘,“如果一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怎么可能走向正确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