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没有,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都不知道奥黛塔是什么时候将满眼的愤怒转换成柔情的,她蹲下身,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响亮地亲了一口。
她才不管加斯图斯是不是瞬间僵硬得像一块巨石呢,奥黛塔只苦恼自己的苦恼,毫不掩饰地咕哝着:“唉,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加斯图斯不会因为公主亲吻了他而感到得意,他被奥黛塔热情洋溢的炙热目光包裹住了,他知道,奥黛塔说喜欢他,就像是喜欢一只猫、一条狗,前几天他听达伦说起一头曾被她宠爱的猛虎,他们对于奥黛塔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加斯图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初是打算像对待建筑匠一样对待她的,沉默的服从就是全部。
可是,他刚刚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徒劳地思考过,建筑匠到底是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一头畜生。
奥黛塔很满意她的亲吻所得到的回应,尽管他没有说话,但是僵硬的身躯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飞快地站起身,应该说,她跳了起来,欢快地问道:“加斯图斯,我不知道达伦给你灌输了一些什么知识,但你肯定会效忠于我,对吧?”
加斯图斯花了一点点时间,把被那个突然的亲吻拽走的发声能力抓回来。
“是的,我会效忠于您,直到您不再需要我。”
“胡说!”奥黛塔忽然厉声怒叱道。
和奥黛塔的相处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哪一句话会惹怒她,加斯图斯已经开始习惯了。
奥黛塔高声要求道:“哪怕我不需要你,你也要誓死效忠我,直到你死亡的那一刻,也要把对我的忠诚带进坟墓里去!”
加斯图斯好像天生具备这种本领,能够看穿她大起大落举止下的内心,她现在看似怒不可遏,其实这些激烈的情绪根本没有真正途经她的心灵,不论她是在亲吻他还是在呵斥他,都只是在宣泄而已,她真的在乎他这个人吗?她真的在表达喜爱或是介意吗?
*
奥黛塔虽然表面上在凶他,但她的内心其实觉得满意极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是公主,从一出生就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她的周围总是围绕着很多人,不管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全都唯唯诺诺不敢忤逆她,这还是奥黛塔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奥黛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似乎会对她忠诚,她确定没有人能够用金钱或者美色收买他令他叛变,但他也不会像其他人那么无底线地纵容她,他只是会用行动适当地包容她的蛮横无理——
是的,奥黛塔知道她很蛮横无理,只是她从来没有改变的打算。对于一位高贵的公主来说,这点自知之明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珍贵品质了。
总之奥黛塔越看加斯图斯越觉得满意,这个人好神奇,在她身边服侍她,不求赏赐,也不为一个光明的前途,他只是站在她身后,无论她是逼近还是后退,他都站在那里,沉默地为她守卫。
奥黛塔继续提着更过分的要求:“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你也会是最后一个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
她不再是不讲理的样子,而是轻轻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用无邪的嗓音说着魔女才会说的谎言:“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呀,加斯图斯。”
加斯图斯深知她在说谎,但他还是应下了这个承诺:“好,我答应您。”
耶!
奥黛塔在心里欢呼,这笔钱花得真值,
她的两只柔软的手臂慢慢环上了他的脖子,红润饱满的嘴唇也越来越靠近他,仿佛被蜜糖浸泡过的话语以一种黏稠的方式裹满了他的耳朵。
她轻轻地问道:“那么,加斯图斯,你愿意和我上|床吗?”
这是她目前最想对他做的事了。
奥黛塔不确定到底要发生几次才会让自己感到厌倦,不过无所谓,反正玩腻之后,她就可以换下一件玩物了。
在加斯图斯了解了这位公主到底是一位多么娇蛮成性的少女之后,他原本以为,无论她再说出多么离谱的话,他都不会再感到震惊了。
然而他还是感到了愕然。
奥黛塔说完迷人的邀请,直勾勾地望着他,表情中没有任何感到羞耻或是难为情的成分,她神色自若地问他——不,不是询问,事实上,她更像是在施舍。
所有的一切,都在阐述着一个所有人都在努力告诉加斯图斯的事实,一个奥黛塔高高在上的举止一直都在表达的事实——
加斯图斯低下头,冷静地回答道:“不,公主殿下,我不配。”
他的声线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加斯图斯自己知道,其实他没有他表达出来的那样冷静。
就像被她柔软的胳膊缠绕住的脖子一样,他的心情被一些异样的情绪缠绕,缠绕得有些过紧了,少许窒息的错觉荒谬地存在着。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类似的情绪,所以加斯图斯暂时还没办法将这种情绪和“烦闷”这个词准确地连接起来。
他只是突然想用力推开透气的窗,大口大口地呼吸。